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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內場,裡麵布置得更加輝煌漂亮,鮮花點綴的長桌,數不儘的甜品台,各類紅酒,果酒,中間搭建了個很大的舞台,舞台旁邊就是舞池區,水晶吊燈折射出鑽石般地美感,跟酒吧的布局有點像,不過要比酒吧奢華多了。
男男女女都跳著舞,氛圍熱鬨得出奇,雲黎對跳舞不感興趣,就很隨意地坐到了休息區,找了張看起來舒適的天鵝絨沙發坐下了,又給自己切了一塊小蛋糕。
口味還真是不錯。
隨著一陣陣喧嘩聲,舞池中央跳舞的人也都停了下來,華麗璀璨的燈光映照著,主持人在台上簡單介紹了一下此次AT俱樂部奪得的耀人成績。
其實這麼說也不準確,準確點來說,幾乎都是C神一個人拿的獎,其他成員大多拿到的都是小組賽的成績。
“恭喜C神在前段時間舉行的達喀爾拉力賽,得了世界總冠軍,以及FIAGT大獎賽中,身為史上唯一一位入圍的華人賽車手,一舉擊敗所有的白人選手,拿到了奧地利,荷蘭,美國,挪威的分站冠軍,當然
也是世界總冠軍!”
掌聲更加熱烈了!
“歡迎C神上台給我們講幾句。”
雲黎身處休息區,這附近還算安靜,幾乎沒人打擾,視野比較斜,反而相對更加清晰地看到了男人的身形。
全體男士都穿著同樣版型的西裝,沒什麼辨識度。
可這件西裝穿在那人身上,顯得版型挺括,質地優良,卻不刻板,顯出幾分隨性的吊兒郎當。
他不習慣穿西裝——雲黎莫名這麼覺得,或許因為從他的氣質中讀出了一種熟悉的散漫與野性,不帶任何紳士感,是世俗禁錮不住,又格格不入的。
C神比視頻中要好看,儘管戴著一張金色的麵具,卻遮擋不住男人的英俊與利落。
身形落拓,寬肩窄腰,下頜線淩厲分明,張狂恣意,且離經叛道。
那股子傲氣與囂張是從一言一行中滲透出來的。
“我沒什麼要說的,”男人輕笑一聲,漫不經心地開了口,“發揮得還可以吧。”
“這叫還可以?”眾人嘩然。
“C神可還是一如既往地低調啊,都一路走到世界總冠軍了!”人群裡發出斷斷續續的討論聲,豔羨最為明顯。
“我希望我們中國賽車越走越遠,能出現第二個、第五個、第十個、第無數個冠軍。”
台下不知道有誰笑著開玩笑:“那萬一打敗了C神你呢?”
男人喉嚨裡蕩出低沉的一聲笑,睥睨著中國人,聲線帶著一股狂妄氣息:“那我想,這個人未來十年不會出現。”
“如果有,歡迎挑戰。”
*
雲黎蹙眉,越看這男人越像她記憶中的某個人,聲音像,走路的姿勢像,那股獨特的氣焰也像,卻不敢確定,到底是不是他呢?
都過了這麼多年,大家都在成長,麵容肯定會發生一些變化,何況還戴著麵具,就更難認了,如果認錯了該有多尷尬?
她垂頭思考著,任由思緒亂飛,烏黑的長發散落在肩膀上,麵具露出來的側顏皮膚白皙通透,顯得楚楚動人。儘管她不說話,坐姿隨意,仍舊吸引了不少人追逐的目光。
“小姐,喝杯酒吧。”一個年輕男人朝著她走了過來。
雲黎擺擺手拒絕:“不用了。”
這裡的人都舉著酒杯,推杯換盞,談笑風生,聊得還都是她聽不懂的專業名詞,她在這邊好像成了一個異類。
C神已經下了台,卻依舊被一群精英似的人物簇擁起來,趁著這個機會問東問西。
雲黎若有所思,到底是不是他?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像的人,而且記憶中的他也很喜歡賽車。
“這位小姐,一個人啊。”
有個帶著鳥麵具的男人朝著她走了過來,男人身材微微發福,中等身高,看不清具體的長相,可雲黎一眼就注意到了男人眸中閃過的屬於商人的市儈精明。
“一個人多沒意思啊,不如咱們一起聊聊天。”
雲黎搖搖
頭:“不太想聊。”
“聊聊唄,
我看你打扮得也不像這地方的人,
你有什麼特彆的愛好嗎?”男人聲音多了幾分促狹和曖昧。
她低頭打量自己的裝束,太素了,隻是一條普通的月白色裙子,到膝蓋處,不長不短,勾勒出柔美的身材曲線,露出一截勻淨白皙的小腿。
而其他的年輕女孩各個打扮得出眾,隆重的禮服,華麗的裝束,脂粉氣息濃重。
“隻是聊聊天,又不做彆的。”說罷,男人遞了杯酒過來,她冷著臉拒絕了,換了個位置坐下。
男人尷尬又生氣,指責她幾句,到底走開了。
這時候,主持人開始公布:“好了,現在我們的晚宴已經進行到一半了,現在,就是大家摘下麵具的時刻。”
燈光暗下去,雲黎不假思索摘掉了麵具。
轉眼幾秒鐘,燈光重新亮起,她視線逡巡著重重人影,想要找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心臟像是被人用一條細繩緩緩勒住,呼吸逐漸變得艱難,迫不及待想要確認。然而,那道身影卻莫名消失不見了。
鳥麵男人再次走了過來:“哎呦,美女,認識一下吧,這是我的名片。”
遞過來一張黑色的燙金名片,男人那張肥碩的臉上顯露出猴急之意。
知道他打的什麼心思,雲黎繼續拒絕,嗓音冰冷毫不客氣:“不需要。”
“我看你也就是個大學生,應該條件很一般吧,你不如跟我交個朋友,我們有空可以出來一起玩。”
話還沒說完,男人的手就搭在了雲黎的肩膀上,不輕不重地揉捏了一下,難聞的酒氣傳了過來,雲黎也不想將事情鬨大,正準備直接轉頭就離開,哪想到憑空突然傳遞出一股力道,男人一腳踹上男人的後腰,將男人踹飛了。
與之一起的還有那道熟悉、低沉的冷漠的嗓音,擲地有聲。
“給老子滾出去——”
原本沒人注意到這出鬨劇,可因為沈馳的出現,仿佛突如其來按上了暫停鍵,所有人都不敢繼續大聲玩鬨,隻安靜地品酒,陡然的寂靜蔓延開來。
離得近了,再加上沒有話筒,雲黎終於確定,這就是沈馳。
闊彆六年未見的沈馳,沒想到居然以這種方式重逢了。
她壓抑住心頭悸動的情緒,緩慢地抬起眼,像是融進了慢鏡頭,好久才聚焦。
光影晦暗處,男人一隻手漫不經心地插著褲兜,從雲黎的方向,清晰可見男人皮膚冷白,以及下頜線淩厲的線條。
記憶深處的那張臉,眉骨硬朗,單眼皮,高鼻梁,是骨相和皮相同樣優越的臉。此後,她再也沒見過那樣令人驚豔的長相。
交錯的燈光照射在男人臉上,那張沒什麼情緒的臉一下子鮮活起來,冷感,氣場壓人。
沈馳叫來服務生,讓他負責把那人趕走。
危機解除。其實雲黎並沒有把那個男人當回事,哪怕沒有沈馳,她也照樣能脫身,畢竟這麼多人在場,男人不敢怎麼樣。
雲黎漂亮的瞳仁眨了眨,她望進男人眼底,眼睫如蝶翼顫動了幾下:“謝謝。”
沈馳眸中照例沒有任何情緒,像完全不認識她。
可兩人畢竟有過那麼一段過往,若說完全不記得她這個人了,簡直不可能。
雲黎做不出來裝不認識對方的事,指尖隨意地劃過玻璃杯,心跳如擂鼓,嘴角卻強硬地扯出一個略帶尷尬的笑容:“這些年不見,你過得好嗎?”
雲黎設想了沈馳很多種回答——“不認識你”“關你什麼事”抑或是壓根不理她。
她都接受。
她種下的果,理應全盤接受。
雲黎唯獨沒有想到,影影綽綽的燈光下,男人淡淡地笑了,笑意卻不達眼底,情緒冰冷,嗓音溫柔又涼薄——
“尚可,自然比不上冷心冷肺雲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