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黎渾身顫抖了幾下,像是承受不住洶湧的情緒,淚水終於崩盤:“對不起,沈馳……”
真的對不起。
甚至到如今,我都沒有臉麵來請求你,原諒我當年的任性。
沈馳低下頭,與她額頭相抵,他聲線微微沙啞:“雲黎,你不需要向我道歉。”
“是我先喜歡了你,先動心的人就注定輸掉,”沈馳說,“我堂堂正正,心甘情願,為我的心動買單。”
他痞壞地笑了一聲,勾起小姑娘的下巴,在她唇上印上深深一吻。
她嘴唇軟得過分,沈馳想多停留一會兒,卻被她擋開了,這地方是公眾場合,當眾親吻,褻瀆神靈,不好。
“沈馳,其實當初……”
沈馳輕輕歎口氣,溫柔地為她拭去眼角的淚痕,可雲黎鼻腔酸酸澀澀,整個人都很低落。
明明是好事,有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記掛著她,可為什麼,她會這麼難過呢?
她覺得自己配不上沈馳這麼好的愛。
雲黎抬起頭,麵前的男人表情關切,薄唇挺鼻,黑眸狹長又深沉,睫毛很長,陽光之下,他皮膚白,二人離得近,甚至能看清皮膚上細小的絨毛。
她終於鼓起勇氣,回憶起最黑暗、了無生路、恨不得自己死掉的那一年——
雲黎一直逃避那些過往,她是被海風吹打的七零八碎的貝殼,看似光滑的外表下有著一顆支離破碎的心。
她東拚西湊,勉強將一顆心拚湊完整,每提起一次過往,就等於將分崩離析的心撕裂給人看。
“沈馳,我好像還沒跟你講當年的事情,我記得剛結婚那時候,我鼓起勇氣想要主動跟你講,卻被你拒絕了,你為什麼從來不問?”
沈馳點了下她的額頭,類似寵溺的語氣:“我這人呢,從不糾結過去。”
“老天已經把全世界最好的送到我麵前了,我能做的就是好好愛護她,寵愛她。”
“不讓她受一點委屈,也不讓她遇到任何困難,任何人都不可以欺負她,”男人倨傲地揚了揚眉,欠揍地笑了一聲,“除了在床上。”
雲黎:“……”
她早就見識過了這人的無賴水平,也懶得跟他計較太多。
沈馳說:“雲黎,我過去不會糾結,未來更不會,如果過去沒那麼快樂,就不要再回憶了。”
反正他清楚,他的小姑娘善良純潔,從來沒有背棄過他。他們之間,也未曾有任何誤會。
雲黎張了張嘴,正準備說話時,眼睛突然看向了一旁的祈福樹,不少年輕人都踮起腳往上麵掛福牌。
福牌叮當叮當,在風中泠泠作響。
一個年輕穿著黑色絲絨長裙的年輕女人正準備掛上福牌。
她與女人四目相對。
雲黎臉色一沉,突然對沈馳說:“我看到夏蘇葉了。”
男人蹙眉,也循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
“我覺得不太對勁
,”
雲黎說,“她剛才肯定看到我了,離得也不算遠,她都沒跟我打招呼。”
“你們最近不是很少聯係了麼?”
“是很少聯係,不是不聯係,平時她卡腳本什麼的,都是找我順劇情。”雲黎歎了口氣,“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到我和你在一起。”
沈馳“噢”一聲,揉了一把她的長發:“沒事兒,不在乎這無關緊要的人。”
“我也不是在乎,就是這會兒心裡有種不踏實的感覺。”
為什麼夏蘇葉假裝看不到自己呢?兩個人的眼神明明都交彙了,其實她都準備跟她打招呼了,可人家直接將頭轉一邊去,雲黎真的搞不懂。
夏蘇葉又不是內向靦腆的性格,她平時就是一朵歡樂的交際花,理論上哪裡熱鬨就往哪裡湊。
算了,思考這些最是傷神,雲黎揉了揉眉心,不再思考。
兩人從寺廟出來,又在景區處用了晚餐,口味一般,湯很鹹,雲黎沒吃多少,有點兒口渴。
“沈馳,我有點渴。”
沈馳拿起手機:“我出去給你買水。”
可沈馳還沒吃完飯,雲黎飯量小,已經吃得差不多了。
雲黎:“我去買吧。”
沈馳舌尖頂了頂臉頰:“怎麼,平時不是最懶了麼。”
雲黎不好意思地笑笑:“你都寵我那麼多次了,也該我寵你一次。”
說罷,小姑娘起身:“你等我幾分鐘。”
這家餐館往外走幾步就有個自動售賣機,雲黎掃碼之後,機器裡就掉出來兩瓶礦泉水,她一隻手拿著一瓶,唇角蕩漾著笑意正準備回餐館時。
一道清甜好聽的女聲叫住了她:“黎黎!”
雲黎轉身,覺得這聲音無比耳熟,卻又不太確定,看到對麵這人一張俏皮的娃娃臉,她驚喜出聲:“夏夏!”
始料未及的是,居然在喜川與沈江夏重逢了。
之前受周子毅之托,如果遇到沈江夏,幫著他說點好聽的,促進二人複合,可幾個月過去,哪裡碰到過啊,其實她也想過要不要主動聯係沈江夏,那年從汀溪,沈江夏帶給她不少美好的回憶,也是她有錯,單方麵切斷了聯係。
故人重逢,喜不自勝。
兩個小姑娘像是沒有芥蒂一般,還如年少時手牽手地走進了咖啡館敘舊。
走到櫃台前,二人幾乎異口同聲地對服務員說:“一杯摩卡,一杯美式!”
“我們要摩卡和美式。”
二人相視一笑,找了個位置坐下了。
雲黎將咖啡攪拌均勻,不好意思地先開了口:“對不起,夏夏,這些年都沒主動聯係過你。”
她還以為沈江夏會生她的氣,可剛才那麼熱情地跟她打招呼……應該是不計較往事了吧。
沈江夏扁扁嘴,類似於撒嬌般的語氣:“黎黎,其實你跟沈馳的事情,我從沒有怪過你。”
“你是我的朋友,我當然永遠都是向著你的,”沈江夏握著她的手,努了
努嘴巴,“我原本以為,即使你回了家,我們也會一直保持聯係,會做一輩子的好朋友,我沒想到,我們的關係竟然也隨著你和沈馳的分彆,而越來越遠了。”
談起往事儘是遺憾。
雲黎搖著頭,很認真地看向沈江夏:“對不起,這幾年,我都特彆想你,用回了之前的Q.Q,有好幾次打開對話框,想給你發消息,問問你過得怎麼樣。”
“但我想到,肯定有很多女生搶著跟你做朋友,你可能早就把我忘了。”
怪她不自信。
可沈江夏是何嘗的善解人意,她攪動咖啡的勺子一頓,抿了抿唇,認真地看向雲黎眼底:“黎黎,直覺告訴我,你並不是會拋棄朋友的性格。”
“能告訴我嗎?當年,你跟沈馳,到底怎麼回事?”
雲黎緩緩地垂下了頭。
“夏夏,我姨媽對我很不好。”
眼看著雲黎的眼淚撲簌撲簌就要落下來,沈江夏緊張地心臟都提了起來:“黎黎,你彆哭呀。”
雲黎一落淚,她就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不哭,沒事的,都過去了。”雲黎強撐著笑容,一時之間還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
“我跟我姨媽回家之後,她拿出來一份舊報紙給我看,告訴我,是沈馳的叔叔騙我爸爸入局,坑我爸爸的錢,也就是間接害死我爸媽的凶手。”
“後來,我跟我姨媽決裂之後,我才發現,其實沈馳的那個壞叔叔早就被沈爺爺驅逐出去了,我爸爸被騙,也跟沈氏集團沒有關係,隻是這個壞叔叔打著沈氏的名義招搖撞騙,而沈爺爺也沒有包庇他,早就把他送到牢裡了。”
沈江夏聽得一愣一愣,她不由得張大嘴巴:“原來,居然發生了這麼多事情。”
雲黎苦澀一笑:“不止這些。”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的人生像是一部誇張的戲劇,或許正是前路的坎坷顛簸,才換來了後半生的圓滿。
“我姨媽原本都同意了讓我住在汀溪一年,突然又變卦成半年了,甚至就連最後幾天都不讓我待了。”
沈江夏點頭入搗蒜。
“可是你知道為什麼嗎?”
沈江夏也有種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