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淵清作為坐忘學宮的客卿長老,就像所有的長老、峰主、堂主一樣,也是獨居一峰的。
隻不過一如聞玉絜之前遇到的長樂峰和長信峰之爭,作為後來者,沈峰主所能開辟的新峰,從靈氣資源的角度來講,是肯定比不上老峰的。但勝在清淨,地廣人稀,緊挨著坐忘學宮的邊緣地帶,周圍沒有任何“鄰居”,非常方便沈淵清在黑白兩道搞點什麼小陰謀小詭計的。
聞玉絜在某次無意中看到勒氏兄妹大搖大擺的出現時,也是一點不意外,這大概就是沈淵清選擇這裡的原因吧,方便他在魔域的心腹隨時出現,而又不至於被學宮發現。
沈淵清生活的峰叫太上峰。
看這名字就知道是誰起的,畢竟它和原文裡沈淵清在清虛仙宗當道君時居住的太上宮一模一樣。事實上,連選址條件也和太上宮近似。
聞玉絜略顯意外,沒想到大反派是這麼長情且戀舊的一個人。
在順理成章成為坐忘學宮的代宮主後,沈淵清也沒有搬入隻有曆任宮主可以居住的廣業峰,那是坐忘學宮的六大主峰之首。翁老宮主此時便正在山中一處極其隱蔽的洞天福地裡療養身體,他的徒子徒孫也都隨他在主峰居住。連因為弟弟的事情而一夜白頭、得到了相應處罰的於徽,他的小院也還在那裡,並沒有被任何人動過。
在沈淵清上位前,廣業峰一片風聲鶴唳,弟子們人人自危,都在為了自己的前途惶惶不安。
但這就是當主峰弟子早就該做好的心理準備。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旦宮主之位易位,作為老宮主的舊部,他們肯定會失去過往的特權與榮耀。
隻是誰也沒有想到,傳說中的淵清上仙竟能高風亮節至此,他不僅完全沒有入主廣業峰的意思,也沒有任何想要插手的傾向。他自己不出現就算了,下命代掌廣業峰的,也是廣業峰自己的二師兄葉卻金。
於徽在任時,這位二師兄就幾乎一直在默默無聞的乾著廣業峰管事的工作,他比於徽更了解廣業峰的弟子,也更得親傳弟子們的心。
也因此,當沈淵清成為正式的代宮主時,廣業峰幾乎是六大主峰裡第一個帶頭表示了臣服與認可的。
因為他們都很清楚,不管換任何一個峰主上位,他們的一應待遇都不可能會比在沈淵清治下更好了。
學宮上下無不感念上仙仁慈,隻有聞玉絜看出了對方的心思。他覺得這和他爹說的改朝換代後的帝王平衡心術沒有任何區彆。既要使出雷霆手腕,對最大的競爭對手趕儘殺絕,展示強勢,又要不忘對競爭對手的老臣舊部進行懷柔,讓其他人明白新君並不是濫殺無辜、刻薄寡恩之人。
簡單來說,廣業峰現在就是沈皇帝上位後,做給其他人看的示範點——我連廣業峰的人都不會動,又怎麼會牽連無辜的旁人呢?
隻要你們聽話,舊事就不會重提。大家都是本朝忠臣。
沈淵清根本無所謂住不住在廣業峰,因為不是一個住處就能決定一個人的地位,而是宮主選擇住
在哪裡,哪裡才是主峰。
今日還是廣業、率性等六大主峰,他日便是太上、率性等七大主峰。
廣業峰現在還在人人慶幸保留住了主峰弟子的身份,殊不知他們已經被悄無聲息的遷出了核心圈。真正看明白這點的人很少,但看明白的聰明人隻會向沈淵清這個代宮主投誠的更快。畢竟誰會想要被兵不血刃的降低圈層呢?
明明沈淵清什麼都沒說,太上峰已然成了新一屆入門弟子的就業風向標,人人都在打聽如何才能拜入太上峰。
隻有被峰主沈淵清親自邀請的聞玉絜,在眼神死的儘可能拖延著搬過來的日子。
他是真的不想搬。
但沈淵清也是真的卑鄙,把聞玉絜過去拿捏勒氏兄妹的那一套,原封不動地反用回了聞玉絜身上,他挾白蛇天子以令諸侯。在聞玉絜帶著蛇君去找他查看的那天,就直接把沉睡的蛇君給扣下了。
“我不能帶他回去了嗎?”聞玉絜一臉懵逼。
沈淵清卻隻是無辜反問:“為什麼要來回折騰?反正你不是已經答應要搬過來了嗎?聞嘬嘬留在我這裡,還方便我能隨時查看它的情況。你也不想它出事吧?”
聞玉絜總覺得沈淵清的言下之意是,你若是一意孤行帶走蛇質,那我可就不能保證它的健康了哦。
或者說,你前腳帶走它,後腳我就能保證它分分鐘吐血給你看。
卑鄙!
實在是太卑鄙了!
但這就是大反派啊。隻有主角才會和彆人講道理、講公正、講良心,反派都是隨心而欲的。尤其是沈淵清這一號神經病人,他認準的事情就沒有辦不成的。
就好比他想要被聞玉絜視作家人,雖然如今被視作家人的是他的蛇屍,但蛇屍也是他,他已經達成了所願。
隻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蛇屍分成了兩部分的原因,明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沈淵清卻總覺得不夠。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心癢難耐,是明明已經把對方抱在了懷裡,整個人卻還在叫囂著不夠的饑渴,他想要更多,隻是連他也不知道這份“更多”到底是什麼。
他隻知道他不想聞玉絜離開他的視線,那聞玉絜就必須得搬來太上峰和他一起。
在這個念頭升起的那一刻,他便怎麼都等不了了。
親自命人為聞玉絜搬了家。
聞玉絜雖然暫時還不知道大反派在發什麼瘋,但木已成舟,那自然還是老一套的心曆路程——既然反抗不了,那就躺下享受吧。
說真的,搬來太上峰和沈淵清住,還是挺有好處的。
好比,這樣一來,就方便了聞玉絜近距離觀察沈淵清的身體情況。雖然沈淵清那一日說自己沒出什麼事,但聞玉絜是不怎麼信的。
畢竟哪個反派受了重傷會希望彆人知道呢?
實力在,江山才在,他們是不可能暴露自己的弱小給外人看的。
聞玉絜很有“外人”自覺,既然沈淵清說沒有,那他也就不會再去深究。他隻會“關心”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