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王在他的動作下,對信任的動作逐漸加深。
京城,藺綏看著那些不斷呈上來的線報,心裡有些微妙的不安。
這是他對於失控和危險的直覺,而他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覺。
藺綏將自己的思路和計劃排查了一遍,又將自己眼前掌控的情況細細地捋了一遍,確認沒有什麼問題,之後放下了心。
燕秦似乎是真的在認真謀反,這明明是他想要的,燕秦的動機和成因也完全足夠,可為什麼他就是覺得不對勁?
藺綏按了按有些脹痛的太陽穴,靜觀其變。
六月,苦夏,地方乃至京都發生了一件大事。
慶王謀反,但在他動手之前,秦王先行平複了叛亂。
慶王被當場斬首,所有涉事相關的人員死的死傷的傷,慶王府更是被一把大火燒了個精光。
這消息傳到京城,讓大家炸開了鍋。
朝中的慶王黨忍不住上諫,有哭喊冤的,有說秦王動機不純的,總之早朝每天都在爭吵,藺綏動怒後情況才稍微控製了一些。
這個情況的確出乎藺綏的意料,當燕秦帶著慶王的頭顱以及他謀反的證據呈到殿堂前時,藺綏捏緊了龍椅。
他的原意本是讓燕秦一起反,沒想到燕秦居然在知道他的謀劃的時候,毫不猶豫的來了一場“儘忠”的戲碼。
這就是他口中所說的會為他去做到他想要的事情嗎?
藺綏並不是不滿燕秦不謀反,隻是這個行為和燕秦的行事做風完全不一致。
鐵板釘釘的事情,一些為慶王說情的人紛紛都閉嘴。
在皇陵裡守著的太皇貴妃聽聞此事,昏了一次。
朝堂上藺綏強撐著露出笑容,開始行賞。
這一次,煉魂是真的失敗了。
大家隻覺得他是在不滿秦王勢力大增,隻有燕秦自己知道,龍椅之上的天子到底在不滿什麼。
在外人麵前燕秦是立功,私底下燕秦去請罪。
“你所說成為弈者,便是將這棋盤都掀翻?”
“皇兄彆生氣,其實皇上手裡還有證據,皇兄若是不願,大可將我抖出去,屆時便可肆意懲罰我,謀逆按罪當斬。”
燕秦跪在藺綏的手邊,麵頰貼著他的手背笑著輕語。
藺綏掐住他的脖子厲聲道:“你真當朕不敢殺你?”
“皇兄一句話阿秦便可自戕,都無需臟了皇兄的手。”
燕秦承認自己就是恃寵生嬌,皇兄分明寵幸他縱容他,斷然是不會殺他的。
若是這世間對於皇兄來說已經足夠無趣,那麼他是能讓皇兄稍微覺得有潛力的人,若是他死了,皇兄又去哪裡尋一個可以成為敵手的人呢?
“滾出去,朕不想看見你!”
藺綏收回了手,眼不見心不煩。
燕秦乖巧地離開,轉身時嘴角微微上揚。
殿內,藺綏倒不是真的心煩,在慶王身死的消息傳來,他就已經決定啟動另一版計劃。
哪怕煉魂不成,任務還是要完成。
氣運之子需要行至頂端,燕秦是不會謀反篡位了,那隻能他到時候找機會和借口讓位了。
在這之前,他還需要做一些鋪墊。
在這個過程裡,藺綏察覺到了異樣。
“你說呂素冬結黨營私?”
藺綏看著殿內的周雲放,眉毛輕揚。
呂素冬是他身為太子時挑選的伴讀,也是他的絕對心腹之一,擔任內閣秘書替他處理朝政,是他權力機關中的重要一環,替他做了很多事。
雖然此人不算清正廉明,但也絕不是大奸大惡之輩,況且呂素冬通曉他的忌諱,怎麼會去結黨營私?
藺綏覺得自己還沒有昏聵到眼皮底下的人做手腳都還沒察覺,可若是呂素冬他的左手,周雲放就是他的右手,周雲放對他也是絕對儘忠,不可能想要擠下呂素冬自己上位,他們一個文臣一個武將差的太遠了。
況且論心計城府,周雲放就沒什麼太多花花腸子。
“臣親眼所見,絕非有假,臣暗中調查了一番,請陛下過目。”
周雲放遞了折子上去,一臉憤憤不平。
他和呂素冬當初同為主子伴讀,沒想到這人官當大了,膽子也肥了,竟然敢這樣冒犯主子忌諱!
藺綏一目十行略過,大概寫的是呂素冬和慶王黨有所聯係,甚至還和太皇貴妃的本家有利益關係。
藺綏手指點著桌案,看著底下的周雲放,覺得此事有兩種可能。
一種就是如同他所看到的這樣,呂素冬有背主之疑,另一種就是周雲放被人當槍使了還不自知,以為自己看到的就是現實。
如果是前者,他會好好調查,如果是後者,有誰會有這種能耐呢?
誰給周雲放提供這些消息,且周雲放絕對不會懷疑真實性?
藺綏指尖一頓,一些不解之處如同撥雲散霧,瞬間明朗。
周雲放的妻子,毛顧清。
她的本家,可是有個沒被披露出來的叛國之罪的毛玉秋。
誰和毛玉秋之死有關聯,並且掌握絕對證據?
——燕秦!
藺綏撐著額頭,無聲大笑。
不愧是主角,如果他和燕秦處於同一起跑線,他未必能贏。
原來,這就是棋逢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