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霜如同殺神,在蟲子中瘋狂屠戮。
哪怕炮彈儲存已經用光,但他手持光劍,強硬的劈開了蟲子的身體。
艦隊立刻炮火支援,在鋪天蓋地的火力壓製下,蟲族稍稍後退。
軍團立刻派出艦隊去接應燕秦,卻見晨霜帶著一輛破敗的白色機甲上了星艦。
高大男人依舊滿身煞氣,懷裡青年手臂垂落,好似已無生機。
“元帥……”
“開醫療艙!”
燕秦現在不想和任何人廢話,隻想快點救治藺綏。
副官看見了懷裡青年的慘狀,心裡倒吸一口氣。
青年麵部是一條條血紅色的紋路,手臂裸露在外的肌膚被蟲液腐蝕,副官心裡清楚,就算是全帝國最先進的醫療艙在這裡,人估計也懸。
“會沒事的,會沒事的。”
以往一向哪怕泰山崩於前都麵不改色的男人徹底沒了沉穩,看著被送進醫療艙的青年,嘴裡不自覺地念叨。
“元帥,你的傷……”
副官看著口鼻中緩慢流血的男人心驚膽戰,想要勸他先去治療,卻被燕秦的眼神定在原地,不敢說話。
他從未看過元帥這樣恨不得將人活剝生吃的眼神,毫無理智的瘋狂。
不必燕秦開口,他快速離開了房間,避免元帥暴怒。
燕秦完全控製不住心裡的焦灼,恨不得將幕後的始作俑者,蟲族和星盜全部都屠戮殆儘。
兩個小時過去,醫療艙裡儲蓄的能量和營養劑已經全部用光,青年依舊處於危重狀態。
燕秦小心翼翼地把他抱在床上,催促著艦隊快速返航。
燕秦狀似平靜地握著藺綏的手,呢喃道:“彆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直到去往主星醫院的路上,他仍然是這副姿態。
但沒有人覺得他很平靜,他仿佛一座移動的隨時可能噴發的活火山,極低的氣壓讓周圍人不敢說話。
在搶救手術期間,燕秦拒絕任何人的靠近,即使是他的親生父母,他也沒有多分一個眼色,直勾勾地盯著病房的方向。
如果不是為了救他,藺綏怎麼會被卷進去。
都是他的錯,愧疚和自責幾乎能將燕秦殺死。
他要讓那些人付出代價,無論是陸明拓還是星盜們,還有蟲族以及串聯這一切的背後的人。
兩天裡,藺綏在昏迷的狀態下做了三場手術,每一場持續的時間都非常長。
再度睜眼時,藺綏還有些恍惚。
其實他是做好了死遁的準備,因為他能夠確保自己這樣刺激燕秦的精神力絕對可以恢複到巔峰,這樣任務就可以完成了,不管他是否死亡,目的都達到。
不過他居然沒死,那他還要給燕秦最後的刺激。
畢竟這一切燕秦遲早會查到,不過時間快慢的問題。
燕秦在藺綏睜眼的那一刻,眼裡爆發出驚喜的光。
藺綏其實快有些認不出來眼前的人是燕秦,他的模樣潦倒,滿是胡茬,眼裡通紅,看得出來這幾天他根本沒有心思打理自己。
藺綏心裡憐惜,多可憐的狗狗,隻是殘忍還沒結束。
“太好了你沒事!”
燕秦立刻讓醫生來檢查,在醫生確定藺綏已經脫離了危重情況後,才長舒一口氣。
房間裡的醫護人員再度退出,燕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狼狽,走到了藺綏的麵前,臉上不自覺地浮現著失而複得的笑。
“下次一定不許為我去擋,我可以處理,聽見沒有?”
燕秦幾乎是咬著牙說的,光是回想那天的場麵,就足夠讓他難以呼吸。
他明白藺綏很強也很要強,但那樣的場麵他真的不想再經曆一次了。
“我還有你給的防護罩。”
藺綏解釋,在他去往第七實習的時候,燕秦給了他這樣足以抵擋巨大能量攻擊的護盾。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護盾,他可能真的死了。
燕秦:“那也不行!”
“其實我也沒想到,我以為你會讓燕肆來,但你卻沒有讓他來。”
輕輕的話語從有些虛弱的青年口中吐出,帶著些許困惑。
“爸爸為什麼不讓他來啊,難道他死了你也會受影響嗎?”
青年歪頭,蒼白的麵龐上浮現求解的神情。
在藺綏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燕秦的心便如墜冰窟。
不知名的涼意從心口泛起湧到全身,讓燕秦有些齒冷。
他原有的關切愛意如同被冰凍在湖麵的獵物,僵硬無比。
那些強行被壓下的疑惑怪異上湧,燕秦一向相信自己的判斷,在藺綏報左上坐標的時候,他下意識的否定了這個答案,但出於對藺綏的信任,他依舊朝著相應的方向躲避,卻撞上了蛾蟲。
這兩天他都沒有懷疑,以為隻是藺綏看錯了,又或者是蛾蟲移動了。
燕秦緩慢地問:“什麼意思?”
燕秦終於知道很久之前察覺得不對勁來源於什麼,自從西裡爾那次蟲潮爆發後,藺綏一直陪在他身邊,根本就沒有再聯係燕肆。
他那時候以為藺綏是將心完全放在了他這個主體身上,從而放棄了替身,可藺綏在第七星的時候,也根本沒有主動尋找聯係過燕肆不是嗎?
他根本沒有他表現的那麼愛他們,他去第七星不是為了燕肆,那是為了什麼?
燕肆到底為什麼身陷第七星?
這一切串聯,燕秦仍然不可置信,他否定這個判斷甚至覺得格外荒謬,但他心裡又知道,這可能都是真的。
可能這一切都是偽裝,哪怕在燕肆麵前,藺綏也不完全真實。
“父親還要裝傻嗎,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麼知道你們是同一個人的,其實我也很好奇,你是怎麼分裂成兩個人的?”
青年好似完全不知道自己帶來的衝擊仍然在火上澆油,雪上加霜,托著下巴笑吟吟地問。
燕秦心裡驚濤駭浪,麵上格外沉冷:“信息素?”
“不完全是,”藺綏搖頭,眼角的弧度充斥著不懷好意,“一個人的外貌聲音在偽裝的時候都可以改變,但有些東西改變不了。”
“比如說喜歡的頻率,親吻的地方,你們簡直一模一樣,讓我想察覺不到都難,而且還有很多小細節哦。”
藺綏故作歎息,這倒不是他騙人,事實如此。
大概還是一個靈魂一個記憶的緣故,在情到濃時,燕秦根本沒顧上。
燕秦聽到這個原因,表情有些怔愣,本是沉冷的心臟不知為何又快速跳動,他明知眼前人心思深沉很可能就是這一切的主導,卻因為他輕輕巧巧一句話,被改變了情緒。
“諾西背後的神秘人是你,給我陸明拓證據的是你,這所有的背後都是你在推動?”
藺綏沒有否認。
“為什麼要這麼做?”
燕秦迫切想知道答案,藺綏為什麼要勾結蟲族,他難道不知道這一切的危害嗎!
藺綏為什麼又要在這個時候將一切開誠布公?
藺綏彎眸:“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僅僅隻是出於有意思?你知道你的一舉一動可以牽扯到多少人的生命與安危嗎?”
藺綏神情淡下,有些不願再開口。
這對於藺綏來說是虛幻的世界,但他知道對於生活在這裡的燕秦來說,這都是真實的。
藺綏有時候很討厭燕秦的善良與正義,正是因為他這種道德感與責任感,才讓他越發覺得自己的不堪。
可如果燕秦不是這樣的人,燕秦就不是燕秦的。
這根本是矛盾無解的事情。
“絕對不完全是這樣,真正的原因是什麼?”
燕秦藏住了眼裡的銳利,他覺得邏輯不通。
如果他推測的一切都對,但是和對方目的對不上,那麼他得到的一定不是對方的真實目的。
燕秦強行突破的後遺症還未消失,頭疼欲裂的感覺,讓他有些許缺氧,他卻執著地看著藺綏的方向,等著他的答案。
藺綏手裡其實有很多種洗白的辦法,隻要他說:科爾夫很久之前就告訴我你是我的殺父仇人,但是我並不相信,我知道這一切都是蟲族的過錯,而你是唯一有希望把蟲族剿滅的人,所以我希望通過刺激你的方式讓你恢複去剿滅蟲族。
然後再相應地賣賣可憐,裝裝悔改,燕秦一定會原諒他。
但他並不想這樣。
他不想讓燕秦原諒他。
“如果非要說的話,大概是用偉大的元帥做做精神力實驗吧,顯然我的實驗很成功,把你從一個廢人變回原來的樣子,你是不是還要感謝我呀,爸爸。”
青年最後一句稱呼拖長了語調,粘膩曖昧。
“我的父親是我的小狗,多有意思,其實我還挺喜歡你用另一個身體忍氣吞聲的樣子。”
藺綏捏著下巴,狀似回味。
“什麼時候開始的?”
燕秦手背青筋鼓起,明明已經很受傷了,卻堅持要問到所有答案。
“很久以前了吧。”
從認識你的那一刻開始。
燕秦眼睛充血:“為什麼要現在告訴我?”
藺綏漫不經心答:“因為我玩膩了。”
“順便告訴你,科爾夫就是蟲族女皇,他沒死,不過我耗了他兩波,他也沒那麼強大了。”
“這個情報算是對你陪我玩了那麼久,又養了我那麼久的交換。”
燕秦忍不住一隻手按住太陽穴,眼裡暗色翻湧。
藺綏在明晃晃的嘲諷踐踏著他的情意,玩弄羞辱他的心。
他咽下了喉嚨裡的血腥氣,努力在劇烈頭痛中冷靜地捕捉蛛絲馬跡。
不對,不是這樣的,藺綏也喜歡他的。
明明……明明有喜歡的,他感覺到了。
到底是哪裡有問題,他似乎覺得他們好像並不站在同一個維度。
偏偏藺綏還在這個時候持續不斷地刺激他:“你想怎麼處理我,是把我關進監獄裡為帝國除害,還是乾脆殺了我,又或者是後悔把我就救來了,其實我死……”
“閉嘴!”
這是燕秦第一次這樣對藺綏大聲。
“在你心裡就是這樣想我的嗎,我怎麼可能會後悔救你,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傷害自己!”
“就算你把一切都當樂趣,那你何苦糟踐自己的命,你會死你不知道嗎?”
“你會死的,藺綏,那樣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燕秦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一句竟然有些心力交瘁的疲憊。
“你可以不是一個善良的人,可我不希望你通過傷害無辜的人達到自己的目的,我也不希望你通過傷害自己達到目的,如果你真的是把我當做試驗品,那你傷害我就足夠了。”
燕秦說的很平靜,並非是譏諷。
藺綏不知如何做反應,大腦空白。
這和他想的不太一樣,燕秦不應該恨他嗎?
“我不會把你送進監獄,也不會給你自由。”
“好好休養。”
他沒有說原諒,但好像又說了。
藺綏有些煩躁,這人是不是有病。
他開始反思燕秦的愛情觀是不是有問題?
燕秦保持著大腦幾乎爆開的狀態找了醫生,告訴他自己現在需要鎮定劑。
燕秦認為一切負麵情緒都不能夠解決問題,他相信自己的判斷,一定有什麼是他忽視了,才讓他不明白藺綏的動因。
一針鎮定劑下去,燕秦頭疼緩解了不少,準備好好休息,先解決他和藺綏之外的事情,再好好處理他和藺綏之間的問題。
其實他差一點點就失控了,在藺綏說出那些傷人的字眼時,他想按住藺綏的身體咬住他的後頸強硬的不管不顧地將他完全標記,即使完全不可能,即使藺綏會痛苦不堪,也要懲罰他在他身邊被囚困一輩子。
怎麼會不憤怒不難過,但這些情緒終究是一時的,他想要和藺綏好好過一生。
原來藺綏早就知道他是燕肆,所以他根本就不用糾結他愛的到底是誰,自始至終藺綏愛的都是他一個人。
想著這一點,他才能在剛剛的情況下保持理智,他始終覺得不對勁,等他理清楚真相的時候他會再見藺綏。
藺綏發現自己被軟禁在了醫院裡,外麵是電子眼,門口是軍衛,給他注射的身體恢複藥劑裡麵還具有一定的安眠鎮定作用。
通過係統知道燕秦現在在解決陸明拓,藺綏也就懶得聯係人救自己。
反正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接下來隻要等待燕秦鏟除陸明拓,掌控軍團,出兵掃蕩蟲族,然後成功在競爭中奪得首相的位置,這個世界就可以結束了。
他在這個世界謀劃布局了太久,如今閒情逸致,不用思考倒也好。
隻是他偶爾會想起燕秦那天的表情和話語,始終不得其解。
愛真的可以讓一個人如此釋然嗎?
即使是奪他的東西,欲置他於死地。
藺綏不相信,他覺得不會有任何事物重於自身的生命。
而且這樣的喜歡根本就不純粹,根本就存在裂痕,又怎麼可以好好的在一起?
他喜歡燕秦不假,但他更喜歡自己的命。
如果再重來,他可能會乾脆利落的去搶燕秦的道骨,不成功的話,死於燕秦的劍下,也算是乾脆利落。
想不通,乾脆就不想了。
等收集完燕秦的殘魂,一切就塵埃落定了。
所有的事情正按照藺綏所設想的那樣進行,陸明拓被問罪槍決,燕秦在軍中的勢力急速擴張,直接鏟除了颶風星盜團。
而後燕秦打算朝著蟲星進發,他不懷疑藺綏給的情報,按照這個方向他繼續調查,果然發現了不少痕跡,判斷女皇正在虛弱期。
因為蟲族大規模暴動又死亡,所以根據繁衍規則,女皇必然會持續產卵,而這個時期,就是女皇最虛弱的時期。
恢複了SSS級精神力的燕秦在麵對虛弱期的不完整蟲族女皇,並不是很有壓力。
因為掃蕩蟲族的功績,在新一輪權力更迭時,燕秦無疑成為了首相的熱門人選,毫無疑問地成為新一任首相。
在就職的前一夜,燕秦進了藺綏的病房,為他更換了床邊鮮花。
“我想和你談一談。”
藺綏知道燕秦想談什麼,但他並不想說,因為他心裡仍有這個世界的燕秦不能知道的事情。
“明天吧,等你就職演講結束。”
藺綏撥弄著鮮花,燕秦感覺到了他的逃避,更加篤定心裡的想法。
如果真的不在意他,又為什麼會逃避他。
他感覺到他們之間有一個巨大的隱患需要解決,隻是他還不清楚這個隱患是什麼,所以他需要詢問。
就職典禮上,燕秦一身軍裝,上麵掛滿了勳章。
藺綏坐在台下隨著眾人鼓掌,對他輕聲道彆。
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