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變故太急太快,讓所有人都怔愣片刻。
藺綏心神大亂,困陣自然消解。
拂雲派大師伯準備對藺綏出手,卻被五師叔攔了下來。
“此事容後,先把二師兄帶回去。”
“你也這麼覺得?”
大師伯看向三師叔,三師叔默默點頭。
“此事明了,如今已經這樣了,若一以身償還師兄之恩,也報了因果之仇,先回門派,稍後再議。”
五師叔是三人之中修為最高的那位,所以他也看出了那名怨鬼周圍的漩渦,再不走他們都要死在這裡。
三人帶著了塵的屍身快速離開,藺綏眼珠轉動,沒有阻攔。
他看著自己的手,又看著地上的燕秦,腦海裡巨大的嗡鳴持續不休,變成綿長尖銳的回音。
他的神色平靜,手指卻止不住的顫抖。
他靠近了燕秦,忍住了掐住他脖子或者狠狠扇他一巴掌的衝動,死死地盯著他。
“他沒有死,對吧?”
藺綏的聲音散在風裡,像是在自言自語。
係統卻知道他在問誰,答:【是。】
如果氣運之子死了,這個世界就會崩塌。
這是藺綏和係統的共識,然而在先前那一刹那藺綏卻忘了,他想要殺了所有人為燕秦陪葬,但在那三個人帶走了塵屍體的時候,反應了過來。
藺綏將手再度插進了燕秦的心口,血肉溫熱黏膩,隻是裡麵卻是空的。
藺綏悶悶地笑,而後如同抑製不住一般地笑的渾身顫抖,神經質般的尖銳刺耳的笑聲在山穀裡回蕩。
係統被他這樣子嚇得不敢說話,在靈台裡縮小存在感。
“我不夠了解你。”
藺綏看著燕秦的屍體說,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滿眼霜寒地睥睨著地上的人。
藺綏自以為很了解燕秦,卻發現隻是他自以為是,他知道燕秦為什麼要這麼做,可如果他早點察覺,或許就不會這樣。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善良,很奉獻,很無私?”
“你憑什麼不和我商量就以命相償,和他互不虧欠,你永遠不會虧欠彆人對不起彆人是不是!”
“你是真善美的主角,你是偉光正,你真了不起。”
“你是不是沒長嘴巴不會說話,永遠隻會悄悄做一些對彆人好的事情,也不看看彆人需不需要,假惺惺。”
藺綏發現,他愛燕秦的這些東西,竟然也可以成為他最厭惡的存在。
“你問心無愧,是麼?”
藺綏冷冷看著燕秦,燕秦不會毫無意識,沒有回答。
便是知道他不會答,藺綏才會說這些。
藺綏坐在軟榻上,滿手血汙他沒有洗去,看著虛空出神。
他一邊想燕秦就應該曝屍荒野,被野狗咬的屍體殘缺不全,但他又知道,他留下那樣濃厚的鬼氣,彆說是狗,一隻蒼蠅都不會靠近燕秦。
他忽然覺得厭煩,厭煩這個地方,厭煩燕秦,厭煩自己的情緒,厭煩活著。
他乾脆閉上了眼睛,讓自己陷入沉眠。
妙山一片死寂,連飛鳥都不敢經過。
幾個日夜後,地上躺著的‘死屍’忽然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