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美人蛇(1 / 2)

傭兵們從未在這個世界看見過這樣的存在,美麗的臉龐和詭異的怪物的軀體相結合,產生了令人恐懼的不敢直視的威壓,更重要的是,他居然能夠口吐人言。

成為怪物的食物,或者是怪物的奴隸,著兩個選擇似乎都很糟糕。

周蕊的反應最快,她是傭兵隊伍裡最年輕的成員,她不想死,更不想讓克雷婭死。

因此她半跪了下來,右手按在了心臟處,這是北區最高的忠誠之誓。

“尊貴的大人,我願意成為您的子民,成為您戰車的車輪,但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希望您能夠答應。”

周蕊的掌心冒汗,大著膽子說出了這番話。

“說。”

那雙豎瞳毫無人類應該有的感情,周蕊的喉嚨發緊,指向了身後的阿K:“希望您能允許我殺了他。”

這個要求周蕊一定要提,阿K心懷鬼胎,居然想把昏迷不醒的克雷婭丟到怪物堆裡成為誘餌,當初要是沒有克雷婭,他那隻手早就沒救了,彆說成為黑塔的自由傭兵,他隻能成為一個廢人。

按照阿K凶狠又沒有底線的樣子,他如果成為了這位大人的臣民,一定會無所不用其極的討好,而且一定會對他們這些從前的隊友產生排擠,畢竟阿K知道他們會記仇,一定會先下手為強。

如果這位大人不允許,那她隻好另想辦法了。

阿K被尾巴抽飛出去時有短暫的暈眩,但很快恢複過來,正好聽到周蕊這個請求,立刻朝著周蕊投以凶狠的眼神,也連忙表忠心。

“大人,請您留下我,我對您的作用一定遠勝於這個娃娃,她才十七歲,她根本什麼都不懂。至於她背上的那個女人,已經病得快死了,都是不值得您留意的廢物罷了,請您相信我,作為資曆豐富的黑塔傭兵,我一定能為您做好一些事。”

男人麵上的疤痕都寫滿了謙卑和討好,甚至刻意地露出了自己那隻機械手掌來宣誓,讓這位能和人類交流的怪物領主看到自己的價值。

周蕊的臉色漲紅,論實力和經驗,她的確比不過阿K,她絞儘腦汁,卻不知道怎麼反駁。

一道渾厚的聲音從側麵傳來,已經快步入垂暮之年的高大男人麵貌依舊如同青壯年,他半跪在地上對人身蛇尾投以忠誠的目光,道:“尊貴的神明大人,背棄者不值得得到您的青睞。”

阿托是小隊裡最年長的人,他記得在小時候,他曾經聽過神明行走的傳說,據說神靈會派化身行走於這片被拋棄的大陸上,為人類再度帶來光明,而神明化身注定不是普通人類,他們會有著神明的樣貌,人類的身軀和動物的象征,可以與所有種族溝通,為這片廢棄的土地播撒希望。

阿托以為,這就是個傳說而已,現在他想,或許這個傳說是真的。

這句稱呼彆說是其他人,連藺綏自己都愣了一瞬,不過又很快自如。

就像遠古時代會有各種神話和圖騰崇拜一般,在文明斷層的時代,這樣的情況會再度出現。

看到神明大人沒有任何波瀾的模樣,默認了他的稱呼,阿托更加激動,不過他的性格一貫沉悶,哪怕是激動也沒有表現的太明顯,隻是將頭顱微微低下,以示對神明行走的尊敬。

他繼續說:“阿K是沒有良心和忠誠的背棄者,這樣的人不配成為您的子民。”

周蕊雖然不知道阿托大叔為什麼忽然稱這位大人為神明,事實上她連神明是什麼概念都不清楚,不過她下意識地覺得那一定是個很了不起很令人尊崇的概念,她也知道阿托大叔是在幫她和克雷婭,所以她立刻改口:

“尊敬的神明大人,我會努力為您創造價值,克雷婭隻是傷口有些發炎了,她的能力要遠超於阿K,阿托大叔雖然是後勤但是他擅長維修和製造武器,是我們離不開的成員,橫亞的腦袋很好使,他會畫很多東西,祈求您恩準。”

周蕊沒有提到喬,雖然喬什麼也沒做,但是他也什麼都沒說,周蕊下意識忽略了他。

藺綏沒打算收信徒也不想將這件事情拖延,所以他看向周蕊問:“你要親自動手嗎?”

就算周蕊不說,藺綏也會對這個疤臉男人有安排,剛剛的事情藺綏都看在眼裡,他不會讓疤臉男人立刻去死,哪怕是廢物都可以循環利用,這種人榨乾最後一點價值再死也不遲,不過既然周蕊現在要求了,那麼他的價值也就在這裡奉獻了。

原書裡這個疤臉男人並不在,估計是被周蕊他們解決了。

周蕊慢了兩拍在橫亞遠遠催促的目光裡才反應過來,驚喜地點頭,從腿彎處抽出了槍。

阿K拔腿就想跑,卻被上麵盤踞的蜘蛛怪物吐出的絲線纏繞在了一起。

周蕊毫不猶豫地開槍,命中阿K的眉心。

怪物們興奮地咕嚕起來,這些都是好吃的獵物,可惜老大讓他們出來的時候下了命令,如果誰擅自動了人類,就把誰殺了,以至於他們隻能看不能吃,那個沒有腿的人都是被根根抱著的。

在場的人聽見那位神明大人用怪物語說了什麼,下一刻,阿K的屍體血肉飛濺。

怪物們的進食原始殘暴,屍體瞬間四分五裂,那些怪物們爭前恐後地進行搶奪,一些低等一些的怪物們則等在後麵,等到前麵的怪物們吃飽了,才湊上去將剩下的殘肢吃掉。

當男人的頭顱被怪物咬開腦漿流出時,即使是動手的周蕊都忍不住彎腰乾嘔。

那是讓人類會脊背發涼渾身無力的場麵,那位領主大人卻淡漠地看著,他銀白色的鱗片在逐漸升起的日光中閃爍著明亮的光,像是鋒利雪白的刀刃。

藺綏吩咐根根抱著那個沒了小腿的人跟上,根根十分聽話,在看見一些人類還站著不動時,忍不住進行了催促。

怪物的語言周蕊和阿托他們聽不懂,但卻神奇地領會了他的意思,連忙跟上,喬抿了抿唇,也跟上了。

“你這樣不怕嚇壞他們?”

燕秦一直在建築上觀察,在藺綏回來時在他身側詢問。

就燕秦而言,這樣的行為恐怕會讓那些人對藺綏保持很深的陰影,會下意識地覺得藺綏不是自己的同族,以至於在後麵很容易生出反叛之心,就像是藺綏曾經和他列舉出的情況一樣。

有一句古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由此可見人的排外之心,以及對於利益共同體的看重。

藺綏這樣,恐怕很難讓領地的人從心裡尊崇與忠誠於他。

“對於開拓者而言,仁慈不是必要的品質,某一種層麵而言,恐懼也能保持絕對的忠誠。”

藺綏才不在意底下的人是不是真的讚美他尊敬他,他也不需要這些東西,他隻需要有人替他辦事能夠辦好事情,那就足夠了,他會用相對應的利益回報。

至於被人真正的崇敬,他可以冷酷的說,隻要他給的利益足夠,讓所依附他的人感受到好處,不需要複雜的手段,都能讓人對他進行歌頌,不過是錦上添花的東西。

在這一刻,燕秦幾乎覺得眼前的人是野心與冰冷王權的化身,他更加確定了這個靈魂不是從前的那個人渣,畢竟那個人渣到不了這個高度,而這個人,燕秦從他的神色中,可以窺見他從前的幾分榮光。

像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哪怕是神明稱謂也可以坦然接受,如同接受所謂‘受命於天’的人間帝王,心裡卻認為自己就是那片‘天’,有著引人追逐的恣肆狂妄。

燕秦不是一個善於仰望的人,事實上他並不喜歡屈居人下,他生來心高氣傲,什麼都喜歡做好,對於不喜歡的人不屑一顧,從未想過會對誰俯首稱臣。

心臟血液急促的湧動,激發出人心裡兩種根本矛盾卻又可以相融的情緒,征服與膜拜,掌控與儘忠。

如同那日他握住藺綏的手腕舔舐他掌心的傷口,他既想這條蛇尾將他纏繞到哪怕窒息,又想抓住這條蛇尾剝開他的鱗片尋覓到他最柔軟的部分。

矛盾交織的想法如同激昂的樂曲和色塊斑斕的懸浮世界,在藺綏再度開口時一切寂靜無聲,一切轉為黑白。

藺綏偏頭看向燕秦:“不過相對的安撫也是必要的。”

“樂意為您效勞。”

燕秦學著外麵那些人將右手放在心口微微鞠躬,看得出其中逗趣的成分。

燕秦沒想過真的做藺綏的奴隸,他認為他們現在是合作夥伴關係,不過在這個動作裡,或多或少摻雜了一點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真心,或者說,心甘情願的俯首。

周蕊他們忐忑地跟著怪物往前走,看不見其他怪物也看不見那位大人,周蕊發現那隻抱著橫亞的棕色怪物似乎聽不懂他們說話,由是大著膽子和阿托大叔打聽什麼叫神明。

阿托將自己聽來的傳說告知她,周蕊點頭,心裡深以為然。

怪物本來就不可能聽得懂他們說話,隻有神明大人是例外。

走在最後的喬忍不住說:“這不過是一個被捏造出來的傳說。”

如果喬知道《等待戈多》,他大概就可以用這個例子來舉例了。

其實阿托怎麼會不知道這個傳說是被捏造的呢,他生活在本地部落中,部落被敵人攻占,他被賣去當奴隸,然後輾轉逃亡,從老師那裡學習了武器知識,然後遇見克雷婭成為她的夥伴。

他很早以前就不相信有神明行走的存在,如果有為什麼不救救那麼虔誠地相信著神明大人的部落呢,隻是今天在看見那位大人時,封存已久的想法又再度複蘇了,萬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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