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暮靄喘著粗氣跑到海灘時,場麵上一片混亂,正如她計劃的那樣,原住民跑回去救火,文明人和現存的玩家混戰到了一起。
總體而言,宋宇和他的手下占據不小的優勢,畢竟那些被扣住的玩家戰力渣渣,而且他們手裡還有武器。
宋宇的文明人陣營裡不僅僅有他拐騙過來誘惑成為信徒的玩家,還有部分是他的得力手下,畢竟一個人想控製一群人還挺難的,他需要足夠的幫手。
兩邊廝殺成團,暮靄淡定地蹲在藏身點看著,絲毫沒有衝進去幫忙的意思,她戰鬥力不強,大可不必過去送菜。
況且唯一跟她有點關係的楚天闊也不在那邊,暮靄更沒有搭理那邊的理由,她默默地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靜候著離開副本的船隻到來。
異變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激戰中有人被摔到搭建好的祭壇上,不知道觸碰了什麼,古怪的法陣被瞬間點亮,黑色的觸須從沙子下麵鑽出,沿著法陣邊緣迎風就長,將還在裡麵的人全都圍了起來。
宋宇的麵色也變了:“神發怒了!”
他的話好像開關一樣,觸須們突然瘋漲,它們靈活舞動著自己的身體,朝著法陣內的人直直衝去。
“啊——”
“救命啊!!!”
“彆過來,彆過來!!”
“我是信徒,我信仰神,我不是獵物,神、神!我是您的信徒啊——”
……
哀嚎求饒聲起此彼伏,人類瀕死前發出的不甘足以刺痛旁觀者的耳膜,然而此時再想做什麼已經晚了,不過是眨眼間的功夫,所有被觸須碰到過的生物全都變異成了另一種模樣。
——不分敵我,哪怕自詡為虔誠狂信徒的宋宇也一樣,無數觸須從他的體內長出,仿佛一個長滿黑色針刺的仙人掌,不同的是針刺上還自帶著眼睛,從眼眶中留出粘稠的液體。
“求變奇行種就變奇行種,也算得償所願?”
暮靄小聲嘀咕著,繼續觀察著那邊的情況,在觸須改變了法陣內人類的形態後,海中終於有了新的變化。
神秘而熟悉的海浪聲再度響起,一個巨大的陰影蠕動著從海裡爬了上來,它停留在海灘上,沒有往島嶼深處走,仿佛一個巨大的未知海獸,靜靜地矗立在那邊。
所有還在海灘上的幸存者像是被魔法定住的木偶,縱然雙腿打顫,也根本做不出任何逃跑的行為。
暮靄的狀況也好不到哪裡去,她倒是沒被定身,也沒有跟往常一樣陷入昏迷,或者念叨著什麼古怪的詞彙,而是腦子仿佛針紮一樣,疼得她眼前一片昏暗。
她感覺自己垂直墮入一個古怪的空間,那裡似乎什麼都沒有,又似乎有什麼東西無處不在,她被窺視、被觀察、被滿滿的惡意肆意打量。
“我賭對啊了,這就是留給玩家們的精神關卡。”站在虛無中,暮靄強撐著精神,凝視著麵前的黑暗,“我猜,那些汙染值高的、精神力薄弱的、這個時候已經瘋了吧?畢竟不是誰都能扛得住這種壓力——可惜,我從很小的時候就一直被這樣考驗著,這種環境對我來說,再熟悉不過了。”
暮靄垂眸,手背湊到唇角抹去溢出的鮮血,她在憑著意誌力硬撐,不到萬不得已不想動用黑石,不是吝惜使用道具,而是這種曆練非常難得。
在暮靄有限的人生裡,遇見過無數的靈體,大部分渾渾噩噩,隻是本能地對生者抱有怨恨,隻有少部分擁有自我意識和靈智,能夠與她進行溝通交談。
然而在這一小部分裡,也不乏對暮靄抱有惡意者,限於某些法則它們無法真正出手,然而卻會利用空子想儘辦法折騰那個能看到它們的小姑娘。
暮靄曾經吃了很多無法對人說的苦,她很快就發現求饒和哭泣非但不能換來憐憫和放過,反而讓那些家夥變得更為囂張得意後,她就選擇了另一條路。
——想用言語讓我崩潰?我偏不,全當你在放屁。
——想用恐怖和威壓讓我跪地求饒?嗬嗬,我偏要堅守本心,就喜歡看你生氣卻又因無法越線而跳腳的樣子。
扛過去我贏,抗不過去我死,死了後大家同位麵,正好直接錘爆你的狗頭!
在精神領域中很難計算時間流逝,就連自身的心跳都因緊張加速而變成障礙,暮靄根本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她隻覺得腦子裡的針越發肆無忌憚地攪動,視野中的黑暗漸漸染上紅暈,就好像在玩遊戲時因為中彈或失血過多給出的反饋。
耳畔的低語聲越來越大,暮靄算著自己差不多到了極限,就在她準備將黑石從規則書中釋放出來之前,忽然之間宛若陣風拂過,那股強大的惡意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暮靄的負麵狀態依舊還有,卻也減輕不少,她仿佛一下子被從地獄拉回人間,看著海灘上淒慘的npc和玩家們,一時間還有些回不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