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遮住了陽光,陰雨綿綿。眾人一路到了一個偏遠的地方。四下看看,並沒有左鄰右舍。
而屋子也不過是小貓兩三隻,且都有些陳舊了,最繁茂嶄新的大概就是那院子裡的幾棵樹,幾株翠竹。
走進去看,朱紅的漆已經脫落了,窗框有些破損,推門進去,門嘎吱一下。
裡麵的設施同樣有些舊了,桌子椅子都能看出不少歲月的痕跡。不過也因為東西比較少,而且打理的很乾淨,所以整體來說,這個房子雖然有些舊,但還算整潔。
隻不過在窗外黑沉沉的烏雲還有冰冷的細雨襯托下,此刻的房子有些過於冷清了。
林曉曉看著那窗框卻是的一角。
【我覺得我有點後悔跟著來了,你說我跟江彆鶴說我們去客棧住行不行?】
江彆鶴到底是哪來的勇氣住在這樣的房子裡還邀請他們來自家做客啊?就這幾間房子,夠不夠他們住的都是兩說!
再怎麼偽裝自己日子過得清苦,也得講究基本法好不好?!
係統小聲嗶嗶。
【這就承受不住了,那我勸你最好彆往左邊看。】
左邊?
人就是這樣,彆人越是提醒不要乾什麼,人越是想要去乾。
林曉曉滿不在乎的想。
【又不是我窮,我有什麼承受不住的。】
隨即她好奇的往左邊看過去,發現什麼都沒有啊。樓梯的拐角那黑乎乎的,實在看不出什麼,這時,她看見有什麼在黑暗中動了動,下一刻,一個蒼白且蒼老的人臉猛然出現在黑暗中。
【臥槽!】
林曉曉猛地後退,差點後腰撞在桌子上,被葉孤城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
葉孤城一手扶住她,一手下意識的握住劍柄。
樓梯拐角的黑暗中,那個人臉動了動,隨即全身慢慢走了出來,那是一個駝著背、步履蹣跚的老頭。
他的雙眼渾濁,眼神呆滯木訥,嘴巴癟癟的,也不知道還剩下多少牙齒,好似一個幽魂一般慢慢飄過,手裡還拿著一把掃帚。
林曉曉平複著心跳,艱難的對係統說。
【你說的對,這玩意我真的承受不住。】
江彆鶴歉意的開口。
“抱歉,是我招待不周,嚇到林姑娘了,諸位還請彆擔心,他乃是我家老仆,我發現他的時候,他又聾又啞,就把他帶回來了,也算給他一個活路。”
這段話的信息量就大了,林曉曉仿佛被江彆鶴感動到了。
“不愧是江南大俠,果然俠義心腸。隻是這屋子是否太過委屈江大俠了?”
江彆鶴淡然一笑。
“這宅子乃是我一個好友贈予我的,一直住到現在已經習慣了,更何況,廣廈萬間,夜眠七尺,良田千頃,日僅三餐。身外之物,何須計較那麼多。”
葉孤鴻眼神一亮。
“說得好,江大俠果真是真君子!”
江彆鶴笑了笑。
“趕路這麼久,想必諸位都累了,還請進房間歇息片刻,飯菜很快就好。”
說著,他抬手讓江玉郎領著客人們去房間休息。
走過遊廊,他們到了一棟二層小樓,這大概算是整個小宅院裡,看起來最新的建築了,當然,這個新是對比出來的,它頂多是外觀上看著沒有那麼磕磣而已,其實內裡依然一言難儘。
因為外麵烏雲密布,陰雨綿綿,小樓采光似乎也不太好,所以這裡很是昏暗,江玉郎早有準備,提了個油燈。
林曉曉跟在他後麵走,總覺得脖子被冷風吹得雞皮疙瘩就起來了。
【我是真沒想到,我有一天會在武俠世界玩鬼屋探險。有那麼多錢卻活成這樣,江彆鶴這家夥指定有點變態。】
這時,江玉郎提著油燈率先踩上了樓梯,不安分的樓梯木板立刻嘎吱一聲,發出抗議。
而當林曉曉等人也跟著上樓的時候,頓時嘎吱嘎吱的聲音此起彼伏。
林曉曉:【剛剛還覺得這地方冷冷清清的很,沒想到暗藏玄機啊,樓梯會叫,門也會叫,還挺熱鬨的?】
係統憋笑:【這木頭的年紀估計比你都大了,你悠著點,彆把人家準備當傳家寶的樓梯板給踩壞了。】
林曉曉:【開什麼玩笑,小仙女怎麼可能踩塌樓梯?我們仙女都是沒有體重的!】
“哢嚓!”
寂靜又嘈雜的樓梯上忽然傳來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林曉曉立刻下意識的看向自己的腳,發現自己的腳還好好的踩在樓梯上,頓時鬆了一口氣。
隨即她往後看了看,借著江玉郎油燈的微弱光芒,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葉孤鴻陷進去的腳還有樓梯上的窟窿上。
葉孤鴻麵色僵硬,默默的收回腳。
林曉曉頓時噴笑出聲。
“哈哈,你最近是不是吃胖了,把人家樓梯都踩壞了!”
結果又是一個喀嚓聲。林曉曉的笑聲戛然而止,僵硬的轉頭看向自己的手,她的手還是那麼修長漂亮,手中的深色木頭扶手襯得她的皮膚越發的白皙如玉了。如果這一小塊扶手不是被她握在手裡,而樓梯扶手沒有多一個缺口那就更好了。
葉孤鴻:噗呲~
葉孤城也在同一時刻嘴角上揚,雖然兄弟兩個對上林曉曉哀怨的眼神後,立刻收了笑容,恢複了冷臉,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但是那眼中憋不住的笑意卻明顯的不能再明顯。
空氣中一片死寂,林曉曉木著臉把那截木頭放了回去。隨即真誠的看向江玉郎。
“我就問一句,這房子真的能住嗎?”
“反正我從小就住在這裡。”
江玉郎提著燈繼續往上走,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最裡麵的一間屋子被留給了林曉曉,好在江彆鶴偽裝的是甘受清苦的真君子,不是落魄的窮鬼,樓梯大概是因為許久沒有修繕過了,不過房間裡卻還算正常。
不過江玉郎的房間不在這。而是在更遠一點的廂房裡,那裡本是傭人住的屋子,不過它被送給江彆鶴後,江彆鶴也就一個老仆,所以很多房間都空置了。
江玉郎就住在那個房間的最末尾的一間。
林曉曉坐在床上,挑眉道。
“這裡的房子已經夠糟糕的了,你還選了傭人房?彆告訴我你和你爹一樣喜歡這種調調?”
江玉郎把油燈放在她的桌上。
“那裡離我父親的主臥最遠,我半夜睡不著,在那可以輕易的溜出去。”
林曉曉伸手按了按身下的雕花大床,這裡的設施雖然陳舊,但如果仔細看,其實可以看出,這裡原本還是挺奢華的,畢竟沒人會送給江南大俠一個小破宅子。
隻是時光,和沒人嗬護,才導致它們蒙上了一層陳舊。
推開雕花的窗戶,細雨隨著風飄進來,拂過林曉曉的臉,這棟小樓是整個宅院最高的建築,所以林曉曉透過窗子,可以輕易的把整個宅院看在眼裡。
前院是他們進來的地方,已經看過了,普通的像是單調的白開水,乏味無趣,而往右側看,那裡還有一個挺大的後花園,不過已經荒廢了,雜草叢生。
原本花園裡的花無人修剪,隨意而散漫的長著。連小道都被那些熱情的枝葉掩蓋住了。配上這濃墨重彩的陰雨天,實在有些陰森,拒絕所有活人的拜訪。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這一切,誰能想到這是江南大俠的家呢?而看到了這一切,誰又能不誇讚一句,江彆鶴真君子呢?”
江玉郎的眼中滿是厭惡,嘴角露出一絲嘲諷。
林曉曉把窗戶關上,搖了搖頭。
“我倒不這麼覺得,他把自己打造的太完美了,一點缺點也沒有,這是最大的敗筆。古來聖賢能有幾人?又有幾人是真正完美無缺的?”
說完,她又同情的拍了拍江玉郎的肩膀。
“不過說起來,慘還是你慘,你爹指不定坐擁金山銀山呢,結果一個子都不願意花在你身上。”
江彆鶴自己追求精神層次的滿足,苛待自己也就罷了,畢竟這是他自願的,他估計一點也不覺得這是苛待,可是控製自己的兒子和他一樣,這可就是虐待了。
江玉郎嫌棄的拍開她的手,忽然兩個人安靜下來,因為走廊裡傳來了腳步聲。隨即就是敲門聲。
林曉曉打開門,就見之前那個老人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麵擺著茶壺和茶杯,站在外麵。門打開後,老人就沉默的走進來。
駝背的老人本來就矮,拿著個大托盤,越發的矮小了,走起路來還顫顫巍巍的,好似下一刻就要摔倒。
林曉曉生怕老人摔了,趕緊道。
“是茶水嗎?我來拿吧?”
但是老人並不理會她,他簡直不像個活人,倒像是被創造出來的傀儡,隻知道一板一眼的做著設定好的事情。
江玉郎在邊上隨意道。
“你和他說話沒用,他聽不見的。”
老人擺好茶壺和茶杯,又默默的走了出去。
林曉曉看著他走出去,下了樓,等到老人的背影消失後,林曉曉發現,老人雖然步履蹣跚,但其實下盤穩當,並不會摔倒。
林曉曉疑惑。
“他到底是誰?”
“不知道。”
江玉郎倒了兩杯茶水。
“他是我父親十年前帶回來的,帶回來就又聾又啞,每天像個遊魂一樣,從不與人交流,誰知道他哪裡冒出來的。”
外麵陰雨綿綿,實在有些冷,加上這房子大概年久失修,還有些漏風,林曉曉走過去端起倒好的熱茶喝了一口。隨即笑了笑。
“這茶倒是不錯?”
“畢竟他這麼多年經營還是不錯的,有人送個好茶什麼的,他哪來待客不正說明了他這個江南大俠性格寬厚,人緣極佳嗎?”
林曉曉聽了這話,又喝了一口熱茶,好笑的看過去。
“我發現你回了家好像有很多抱怨啊。”
“不是抱怨,是厭惡。”
江玉郎嗅了嗅那茶香,卻不喝,麵色冷漠道。
“我已經厭惡這個地方十多年了。時隔一年,再次回來,這厭惡反而加倍了。”
他說完,側頭看著捧著茶水喝的林曉曉,惡劣的開口。
“現在可是江彆鶴的地盤,這入口的東西你就一點也不警惕一下?”
“你要相信你爹,他可沒那麼蠢。葉孤城在這,他怕是動手前要斟酌再斟酌才行。”
林曉曉想了想。
*
第二日,在餐桌上,江彆鶴笑著看向林曉曉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