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籬笆隔開了雞鴨,開墾了塊地,裡麵種了不少菜蔬,水靈靈的,看著相當饞人。不遠處還有一顆杏子樹,上麵的杏子不少都黃了。有小鳥在那裡啄食。
房子不多,但也不算少了,三間房子夠爺孫兩人住的了,有廚房,有主臥,有次臥,廚房邊上有個小柴房,門沒關,裡麵堆滿了柴火,粗壯的木頭壘得高高的。裡麵還放了幾個雞籠。
廚房雖然小,但也乾淨整潔,院子裡有一隻雞剛剛下蛋。咯咯咯的直叫喚。另一隻雞慢慢踱步到了江玉郎的腳邊,噗的一下,要不是江玉郎躲得快,他的腳背此刻就要多一坨天然農家肥了。
看著地上那麼多的天然農家肥,江玉郎黑著臉,有點不想進院子了。
一切都那麼和諧,和無數的農戶家裡一模一樣。
方媛有些窘迫。
“抱歉,我這就把它們趕進去。”
林曉曉擺手。
“沒事,他這人矯情,你不用理他。倒是你……”
她看著這山腳下的小小院落,微微皺眉。
“這房子是不是有點太偏了,你一個姑娘家住在這實在不安全。”
當然,林曉曉並不是真的擔心彆有用心的方媛,而是擔心這戶房子真正主人家的安危,方媛身為一個心理素質超強,演技過關的女騙子,是這個房子主人的可能性很低。
如果房子被方媛用了,那主人家現在怎麼樣了?
方媛早就準備好了說辭,她有些難過道。
“我爹原本是個獵戶,為了方便上山打獵,所以住的有點偏僻。而且,我家在這村子是外姓人家……村子裡的人大多都姓陳,對我們家有些疏離。”
這麼一說,方媛的身世似乎更加可憐了,真的是孤立無援,無依無靠。
林曉曉同情的看著她,拉住她的手道。
“那你這生活過的實在有點慘,我學過點算命,要不我給你算算?”
正因為林曉曉前半句話而眼中劃過得意的方媛頓時一臉空白,不是很明白怎麼就跳到算命上麵去了。
好在方媛很快就回過神來,趕緊道。
“不用麻煩林姑娘了,我這命啊就這樣了。林姑娘、江公子快進來坐吧。”
她殷勤的把人領進屋子,隨後熟練的泡好茶水給兩位奉上。
“一些粗茶,還請兩位不要嫌棄。兩位稍等片刻,我這就去準備飯菜,很快就好的。”
“沒事,我不急。”
林曉曉笑了笑,沒有揪著算命的事情不放。
等到方媛走了,江玉郎這才隱晦的瞪了林曉曉一眼,壓低聲音道。
“你還玩上癮了?彆忘了我們要做什麼?”
“要做什麼?我們不就是見義勇為,被一個小姑娘請來家裡吃白灼雞的大好青年嗎?”
林曉曉輕笑道。
“當然,小姑娘不是個好姑娘,倒是個女騙子,似乎還有做賊的習慣,這房子也不是她的房子,仗著人家房子空置著,竟然霸占人家房子,嘖嘖……”
她說著,站起身來,似乎隻是因為無聊,在房間內隨意的走動著。
江玉郎滿是疑惑,忍不住跟了過去。
“你怎麼知道她是賊?”
林曉曉拿起桌上的一個陶土做的小擺件看了看。
“你沒注意到嗎?她的眼睛看似低垂,但餘光總是喜歡往某些東西上瞟,比如你腰上的玉佩,我的發簪,還有路上其他人身上值錢的物件。”
俗話說賊眉鼠眼,長久乾某種工作很容易出現職業病,這種是很典型的賊眼。當然,有些勢利眼也喜歡往人的值錢物件上盯,但是這種人內心和賊的心虛不同,所以這種人並不會時刻都垂眉低眼,偽裝自己。
“而且她的食指和中指之間的側邊有繭子。手上還有很多細長的疤痕,應當是刀片所致。”林曉曉把擺件又放了回去,低聲開口。
她的動作看似隨意,但說話的時候,角度一直避開窗戶和門口,就算會有讀唇語的人在,也無法看出她在說些什麼。
一般來說,人的指腹很容易起繭子,但是手指的側邊卻很少,林曉曉作為學生的那會兒,中指側邊那裡倒是有些繭子,這是被筆磨出來的,可這個時代寫毛筆字的握法和鉛筆的握法是不同的,中指並不會起繭,總不可能是吃飯鍛煉出來的吧?
配上方媛的賊眉鼠眼,很容易讓人想到賊的一項手藝,那就是刀片割錢袋。
刀片輕巧,方便攜帶和隱藏,一個高超的賊可以在鬨市街和人擦肩而過的一瞬間割取彆人身上的財物。並且還能把刀片藏在身上,哪怕脫光了衣服都不會讓人找到。
當然之後的這些不用說,江玉郎自己就明白了過來。他眼中有些不悅,是對他自己的,如果是他或許會發現那個女人的不對勁,但絕對看不出這麼多細枝末節來。
江玉郎小聲道。“那這房子又是怎麼回事?”
江彆鶴並沒有把計劃對他全盤托出,所以江玉郎知道的其實也不多。
“這房子一看就不是爺孫兩的,分明是一大家子的,隻不過大概最近搬離了而已。彆的不說,這家原本的主人起碼有一個孩子。”
林曉曉坐回桌子,桌子下麵的腳動了動,示意江玉郎看向桌子下麵,實木的桌子很沉重,在拐角投下一片厚重的陰影。
江玉郎有些挫敗,他並沒有看出什麼來,於是他乾脆裝作東西掉了,直接蹲了下去,這次他終於發現了一絲不一樣,在牆上有幾個好似炭畫出來的道道。隻是隨便的劃拉的幾筆,仔細辨認後才能看出似乎是一個被畫的稀爛的花。
因為被桌子遮住了,也因為牆壁灰不拉幾的,用的灰漿和黃泥糊的牆,這點模糊的黑灰在上麵一點也不顯眼,一般人看見也會當成臟汙略過。
也就是林曉曉還沒進門就開始思索原主人的人才會刻意注意這些地方。
江玉郎正想問怎麼就能從這看出來一個孩子,但隨後他恍然大悟,這麼矮的地方,一般的大人蹲下來低著頭都吃力地很,簡直要趴在地上了,怎麼也不可能在這個地方瞎畫。
而那個方媛如果要達到這個身高,怕是要回到三、四歲的時候才行。
他摸了摸那點黑灰,看上去還算新鮮,起碼沒有到在這牆上停留十幾年的程度。
他慢慢起身,有些感興趣的看向林曉曉。
“你還看出了什麼?”
“好消息,房子的主人應該是自願搬走的,沒有受到脅迫,說不定還說了不少的錢,才會隻收拾了些小玩意就跑了。也就是這些東西,看似不起眼,但是有的時候真的少不得。”
林曉曉喝了口茶水。
“一個院子裡養雞養鴨,種滿了菜蔬的勤勞之家,你難道不覺得這屋子裡的東西有些少嗎?比如臘肉啊,比如雞蛋、鴨蛋啊,廚房沒有,柴房沒有,屋裡也沒有,怎麼,這些東西全被賣了或者被吃了?可是不應該連個收集蛋蛋的籃子也沒有吧?
還有這夏天炎熱,勞苦大眾每天都汗如雨下,加上昨天下雨,今天這豔陽天,怎麼沒見著晾曬的衣物呢?那個方媛打扮的可不像是喜歡臟兮兮的人。
而某些東西又太多了。比如一個爺孫兩相依為命的家庭,那麼多雞鴨還有菜蔬照顧的過來嗎?又不是冬天,院子裡堆放的柴火相較於爺孫兩也太多了吧?”
顯然征用房子的人自己要改造,就任由房子的主人把他自以為不用的東西帶走了,可惜他對真正的農家了解並不深刻。
林曉曉最後嫌棄的點評。
“漏洞百出,你爹弄出這個計劃簡直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隨後她想到了那五百兩,又加了一句。
“還貪墨我的金子。”
江玉郎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原本在他看來聰明狡猾的父親似乎在林曉曉眼裡似乎淪落成了一個大傻子,然而他還找不出理由反駁。
半晌,他才嘟囔道。
“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像你觀察的那麼細致的,而且你實在不像是一個懂這些的人。你從哪裡知道這些的。”
彆說是他爹了,他在林曉曉身邊也算是有段時間了,怎麼看也沒發現林曉曉竟然是個這麼了解農戶的人啊?
林曉曉挑眉。
“多聽多看多學。我師父說了,有些事情,或許現在沒用,將來也沒用,等到入土了也依然不會有用,但是知道的多總不是壞處。”
江玉郎聽了若有所思。忍不住把這話記在了心裡。甚至產生了一絲好奇,能交出來林曉曉這樣的女人,她的師父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林曉曉看著了悟的江玉郎,微笑的喝茶。
係統感慨。
【你爺爺還挺哲學的。】
【哲學?】
林曉曉眼中閃過一絲好笑。
【你知道他這話是在什麼環境中說的嗎?當時我因為數學和英語學不進去,正處於厭學期,整天跑出去玩,他就來和我談心了,我說我又沒錢出國,難道我要三叔四嬸‘英格麗是’交流嗎?難道我出門買菜還用二元一次方程式來計算付錢嗎?
雞兔同籠到底是什麼品種的魔鬼,就不能好好的掐著這些小可愛的脖子,一個個數清楚嗎?!
把兔子和雞放一個籠子裡養是不人道的,我表示強烈的譴責!
然後……他就提著雞毛撣子對我念出了這句充滿哲學的話語。】
想到那個時候,林曉曉有些懷念。
係統:怎麼感覺不出所料呢?
【所以你就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了?】
【不,我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於是把他老人家的武俠全都給看了一遍,彆看他大字不識一個,對武俠可是真愛啊,那些武俠他愣是查字典看完的。】
說到這,林曉曉麵色有些複雜。
【然後我萬萬沒想到上輩子沒用到的東西,這輩子用到了。我懷疑我爺爺可能還真有點言出法隨這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