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自家小姐這般廢寢忘食,不等元正來找,小丫鬟自己就要先念叨她幾句。
桑落自知她拿宋玉紅無可奈何,有理的時候是反駁不過,而宋坊主沒理的時候雖然不多,但是一看進那雙眼睛,小丫鬟就知道自己又要輸了。宋玉紅總有辦法叫她啞口無言。
——不過,聽不聽是一回事,勸不勸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小丫鬟也不能眼看著她這麼不顧身體。
但這一次,桑落卻一句話也沒有多說。
她甚至幫著攔住了自家兄長。
“……小姐著急得很。”
小丫鬟按在哥哥的肩頭,低聲道:“她急著去塞北。”
簡簡單單一句話,卻讓元正頓在當場。
“我一直沒問,大半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去年籌備婚事的時候,宋坊主卻帶著元正提前去了一趟萬梅山莊,名義上是要把親手釀製的喜酒送過去,以便來日婚禮上待客。可作為她身邊最親近的人,江氏兄弟卻心知肚明,她與西門吹雪一個在陝中,一個在塞北,山高路遠的,已有許久未見了。
——千裡迢迢趕過去,為的,不過就是想和未婚夫婿見上一麵。
因此,陪著宋坊主去的人是素來自持的元正,而不是隱忍多年的桑落。
小丫鬟甚至是一早就做好了打算,等她把自家小姐送到塞北,看著她如願成親了,就會自請離開,替宋坊主去各家分鋪查賬盤點,以免有人仗著天高皇帝遠的,暗地裡動些手腳,中飽私囊還事小,砸了宋玉紅的招牌就事大了。
所以這是一個再冠冕堂皇不過的理由。
卻也是桑落僅剩的出路。
她自認沒有兄長那般的心性,送心上人出嫁就是極限了,若是讓她繼續去做貼身丫鬟,看著嫁做人··婦的宋玉紅與西門吹雪琴瑟和鳴,攜手與共……
桑落做不到。
如果她勉強留下來,在這日複一日的煎熬中,不知道什麼時候那根繃在心底的弦就會乍然斷裂。
到那個時候,她要怎麼告訴宋玉紅:你看顧了十五年的“妹妹”,不僅對你存有非分之想,甚至還奢望著有朝一日能尋回自己的身體,用回本來的麵目與身份,脫下襦裙繡履,穿上外袍長衫,在了斷家族血仇之後,還能活著回到你麵前,堂堂正正地說一聲:
——“我心悅你多年,我想娶你為妻。”
桑落有多少話想要向心上人傾訴,就有多少話至死也不敢說給她聽。
說出來了,就會讓一切再也無可挽回。
她隻能離開。
小丫鬟寧肯在看不見自家小姐的地方,守著一盞燈火,看著一夜繁星,想著她的心上人,也不能再和“西門夫人”形影不離了。
所以大半年前,伴著窗外不曾停歇的雨聲,和宋叔一起留在本家籌備婚事的桑落,一邊替自家小姐整理將要帶去塞北的衣物,一邊已經開始策劃巡查分鋪的路線。
誰能知道,她會在那個雨夜等到突然返程的歸人。
——一向溫潤的兄長麵色冷凝,被他護在傘下的宋坊主卻笑意清淺,兩個人自塞北星夜兼程地趕回陝中,可桑落卻一眼就看了出來,身體上的疲憊並不是他們神情有異的原因。
宋坊主也果然在邁進家門的那一刻,就先向遠房堂叔道了歉:“宋叔,勞您籌備了這麼多日子,如今用不上啦,是我對不住您。”
這句話出口的時候,桑落錯覺自己在心上人的眼底,看見了比漫天雨幕還要淒冷的光。
小丫鬟本以為自己會很開心。
婚事擱置,宋玉紅就依然隻是宋玉紅了,她可以繼續陪在小姐身邊,不用再盤算著天南地北二十三家宋氏分鋪,她要先去查哪一處的賬。
不可否認,桑落也確實是開心的,可讓她自己都意外的是,怒火裹挾著疑惑居然燒得更烈。
“我不想她成親,但是……如果是西門吹雪突然反悔,不願意娶她了……”
麵對著心意相通的兄長,桑落顯然沒有要遮掩的意思,語氣冰冷得近乎帶上了殺意。
“我隻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做些什麼。”
所以她忍了半年,一直沒有問,也根本就是不能問。
可宋坊主將要前往塞北退還聘禮,這一次,桑路無論如何也要跟著一起去。與其等到了萬梅山莊才知道真相,毫無準備之下惹出更大的禍事,還不如趁著沒有出發,先向兄長問個清楚。
——如果確定是有人欺負了她……
小丫鬟顧盼飛揚的明眸裡,似有冷光閃動。
“……不是你想的那樣。”
元正一看桑落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一時又是頭痛又是無奈。
之前那些事,他從頭旁觀到尾,打心底裡就不想再提起了。可若是再瞞著桑落,就如她方才說的,隻怕她自己都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
少年遲疑良久,終於還是低聲道:“當時不願意成親的,不是西門莊主……”
——“而是小姐。”
作者有話要說:喪心病狂小劇場:
二哥哥在涇河龍宮受傷後,在宋氏酒坊借宿休養。
一日,宋坊主在本家(並不存在)的二樓憑窗遠眺,遠遠見著白衣勝雪的劍神向她走來,兩人一個低頭,一個抬頭,目光交彙。
然後宋坊主轉頭就端著藥,敲響客房的門。
“二郎。”她笑靨如花,“該喝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彆管弦哥,弦哥已經瘋了哈哈哈哈哈哈。
劍神哥哥的姓氏有毒,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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