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幾個人異口同聲,倒是馮紫英早有心理準備:“亂匪進城了?”
“嗯,我在鼓樓東街那邊遇上了糧幫的人,他們被圍在了東水門,如果不是靠著幾條船接應,隻怕糧幫那幾十號人都得要撂下。”馮佑雙眼微微眯縫了一下,眼角更是抽搐不止,這是他緊張情況下的表現,搖搖頭:“糧幫護衛能打,但人太少了,經不住亂匪用人命填,他們不敢拚。”
“那彆處也不行麼?”馮紫英明知道這句話是多餘的,但是還是有些不甘的問了一句。
若是出不了城,那呆在這裡就是坐以待斃,這條命就隻能是看人家臉色了。
“玉帶橋倒是沒人了,但是過橋的南麵和東麵都是亂匪,根本過不去,都被堵死了。”
黑瘦少年插話,但卻沒有多少懼怕之意,也不知道是爛命一條無所謂,還是覺得自己排不上號。
一堆人都束手無策,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薛峻主仆倒是就在外邊闖蕩,見識不少,但是頂多也就是遇上稅吏或者官府敲詐折些錢財罷了,偶爾遭遇土匪強梁,隻要奉上錢財,也能保一條命,但像今日這樣如此規模的民亂,就真的沒有抓拿了。
至於賈雨村三人更是腦瓜子一片空白,那婆子更是早就摟著小丫頭抹起淚來,隻是見馮佑滿臉寒霜,不敢哭出聲來。
如果馮佑所言是真,也就是說這些亂民中混雜有白蓮教匪,那這場民亂就不是一場簡單的民亂了。
任何民亂隻要混入了這類教匪,都絕不會輕易平息,而宗教狂熱裹挾的亂民其戰鬥力也不能簡單的用尋常暴民來判斷了。
想那麼多毫無意義,現在該怎麼辦?
馮紫英十二歲不到的小腦袋瓜子也開始急速轉動起來。
在場的這幾位顯然都是些靠不住的主兒,估計是都從未遇到過這種事兒,事實上馮紫英也一樣從未遇到過。
馮佑倒是在邊寨上廝殺慣了,並不懼怕這類刀兵之事,問題是他若是一個人想要脫身倒是有些機會,要拉上馮紫英就不好說了,還不說有個瑞祥在邊兒上。
馮佑擅長廝殺,但是他單槍匹馬,麵對這數以千計的亂匪,一樣束手無策。
馮紫英從來不會把希望寄托在彆人身上,現在也無人可倚。
暴民也好,亂匪也好,數以千計,已經進城,這就不可能像剛才那樣還可以在街麵上脫逃了。
估計很快這大街小巷都要被亂匪折騰一番,如無意外,這馮氏大宅肯定會遭遇一場暴風驟雨般的洗劫。
屆時這一幫子人怕是無人能逃脫。
“鏗哥兒,得早做決斷,我們遇上的亂匪距離這裡不過兩三裡地,最遲半個時辰之內,我估計那些亂匪就會蔓延到我們這邊來,……”馮佑遲疑了一下,沒有再說下去,但是言外之意其他幾人都聽明白了。
薛姓商人和賈雨村都是麵色煞白,他們當然知曉馮佑的意思,這沒說出口的話大概就是要大難來時各自飛的意思了,問題是這怎麼飛?隻怕走出去遇上亂匪就是死路一條,留在這裡或許還能多苟活一會兒。
馮紫英也明白馮佑的意思,他要保著自己衝出一條血路出去,覺得留在這大宅裡隻有死路一條了。
“馮公子,我家女公子是揚州巡鹽禦史林公獨女,此次在下也是奉林公之命送其女去其舅舅家中,其舅乃是當朝榮國公寧國公二公之後,一為當朝一品神威將軍,另一位任工部員外郎,……”
“馮公子,我乃是金陵薛家薛峻,家嫂乃當今京營節度使王公之妹,……”
賈雨村和薛峻都繃不住了,若真是這馮佑要帶人一走了之,把他們給扔在這裡,那他們就隻有抓瞎束手待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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