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這幾人隻要有一人活下來,那對自己對馮家都可能是巨大的威脅,所以這條路不可行。
既然不可行,那就隻能另尋他途了。
“佑叔,你估計賊匪什麼時候會襲擾到我們這邊?”馮紫英沉吟了一下問道。
沒有什麼懸念,像馮家這等大宅,必定是賊匪首選之地,在確定衛軍不在或者不敢出城之後,這是必然的,所以馮紫英沒有再問這個多餘的問題。
馮佑目光流動,欲言又止,但是想到兩邊的難處,委實難以決斷,這鏗哥兒似乎卻有了一些主見,他也隻能耐著性子聽一聽,“大概就是一個時辰以內吧,弄不好半個時辰也有可能,要看這幫賊匪的最終目的是什麼。”
“唔,福伯,咱們宅中可有藏身之地?”馮紫英直截了當的問道,這個時候沒有必要還藏著掖著,始終都要知道,而且這大戶人家哪家沒有一兩處藏身之地?
“這,……”福伯臉色一僵,顯然沒想到自家少爺會直接當著外人麵問這個問題,目光下意識的就要往一邊兒瞟。
“福伯,這等時候了,你就直說了,我回去會和我爹交代的。”馮紫英不耐煩的道,時間寶貴,容不得再拖下去了。
“福伯,鏗哥兒問,你就說吧。”馮佑在一旁插話道,他意識到馮紫英似乎已經有了主意,這位鏗哥兒真的是給他越來越多的驚奇。
“呃,有兩處,一處在二進院內夾牆中,一處在後院的花園地窖裡。”福伯能被留在老宅守屋,自然是被馮家信得過之人。
“唔,我知道了。”馮紫英心中一定,有兩處就好,若是隻有一處還真的麻煩。
“佑叔,依你之見,若是賊匪闖入我家,要找密室,會首先在哪裡動手?”馮紫英沉聲問道。
馮佑沒想到馮紫英會突兀的問這樣一個問題,歪著頭遲疑了一陣之後才道:“怕是要在後花園找尋吧?若是我是賊匪,便要如此,一般說來都會認為大戶人家藏匿金銀當是在後院才對。”
這是常理,馮氏一族雖然在臨清立足百年,開枝散葉甚多,但也是良莠不齊,真正馮家主支發達了的也就是馮紫英祖父這一支,但早在數十年前就已經隨軍搬遷到了京裡,而現在的馮宅不過是馮紫英祖父衣錦還鄉時置地重修的宅院,但實際上並無幾時居住。
宅院雖大,但家什卻也不多,更談不上什麼藏金存銀了,隻是這卻不被外人知,在外人眼中,這馮宅如此廣大,沒準兒就是馮家從京裡往老家藏銀所在。
“那能否藏下我們這些人?”馮紫英手指向外指了一圈,顯然是把所有人都包括進去了。
“鏗哥兒,那倒是藏得下,隻是……”福伯有些猶豫,馮紫英卻不等對方多說,徑直道:“藏得下就好,這等時候,不須計較其他,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馮家素以忠義持家,便是尋常婦孺,但有餘力,亦當扶助,更何況馮家和寧榮二府亦是世交,豈有危難時刻卻要分內外之理?”
馮佑內心暗自稱奇,這鏗哥兒幾乎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這等話語說出來,雖然不確定會帶來什麼,但起碼場麵上是很有排麵的。
賈雨村和薛峻二人都是微微動容。
他們二人一個在科場官場浸淫數年,對世情早已堪破,一個在外經商多年,更是見慣了翻雲覆雨朝秦暮楚的故事,這馮佑和老福頭明顯都是想要保著這少年脫身為己任,對自己幾人是毫無記掛,這也是應有之意,誰也不能說二人半點不對,但沒想到這少年卻是一番鏗鏘言辭擲地有聲。
站在賈雨村旁的小丫頭更是目放奇光,一雙妙目幽瞳落在少年身上,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