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運總督隻負責漕務,但這漕務所轄甚寬,隻要是和漕糧儲運相關的事宜,他都可以過問,所以這才有都察院右僉都禦史這一職務的兼任,否則這總管漕運,何以服眾?尤其是沿運河一線的地方官員豈肯低眉折首?
“那馮大哥的意思是李督帥要麼在聊城,要麼在張秋?”左良玉摩拳擦掌,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他在碼頭邊上長大,這運河上下他是經常爬船嬉玩,最遠北邊出省到過滄州,南邊最遠到過夏鎮,上半年春荒的時候他還爬船去過德州,所以對這條水路他是相當的熟悉,隻要能在碼頭上登船,其他就不是事兒。
“這是我估測,不過究竟是不是如此,還要待我們去了聊城才知道了。”
馮紫英估算了一下,如果晚上能趁著夜色出城,那麼走水路到聊城一百裡左右,估計步行走陸路,起碼要一天一夜才能抵達,這還要在十分順利的情況下。
如果是走水路倒是要快一些,一艘山梭來得快,一個時辰能跑出十多裡地,三四個時辰就能到聊城。
問題是水路需要船,這個時候哪裡去找船?
不過現在還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如何出城才是最大的難題。
“馮大哥,如果我們要出城,最便捷的路徑是沿著永清門的東梯街那一帶走,但是我擔心那幫狗賊肯定要也擔心衛軍出來,所以肯定在沿永清門一線埋伏有暗哨,我們去恐怕就會被逮個正著。”
左良玉這個時候就顯示出來他的優勢了,從小到大這臨清城大街小巷都被他鑽了一個遍,沒有他不熟悉的地方,他也意識到馮紫英是在有意考察他,所以也是格外儘心賣力。
“不能北邊,就隻有走南邊,南邊有兩條路,一是沿著永清大街出去,走鼓樓鑽過去,但是鼓樓肯定有賊匪把守,過不去,那就繞著走火神廟那邊,可以到運河邊兒上,那一線原來都是糧幫的碼頭,隻不過之前我們看到糧幫的人都被賊匪給圍著砍殺,死了不少人,退下河坐船跑了,估計碼頭都被賊匪占了。”
馮紫英有些焦躁起來,“那豈不是我們走投無路了?”
“也不是,還有一條路,隻不過就要冒些險了。”左良玉眼睛裡閃動著光芒,“可以走還沒到鼓樓前時,不走火神廟那邊,而是走另一邊的板井街,那邊後麵都是尋常窮苦人家,我估摸著這幫賊匪若是有內應,肯定不會花心思在那一片,我們從板井街背後的胡同裡鑽過去,一直可以潛行到鼓樓東街的街口,也就是東水門邊兒上,……”
馮紫英立即明白過來,“你是說,咱們從東水門潛出去?可是鼓樓東街和東水門賊匪會不守麼?”
“肯定有賊匪把守,但是賊匪沒船,即便是他們從糧幫手裡搶得幾條船,但他們也絕對不敢出東水門去和糧幫搏命,糧幫養著那幫人水路旱路都能行,若不是賊匪太多,隻怕他們還不肯退走,鼓樓街上的店鋪糧食可是糧幫的身家所在,所以隻要我們從東水門潛出去,就算是大功告成了。”左良玉很有把握,“隻是馮大哥,你水性怎麼樣?若是不行,便得要尋塊木板。”
馮紫英本尊水性一般,但前世他讀大學時卻是遊泳健將,這遊泳就講求一個習慣,換了一具身體也根本不是問題,更彆說現在還隻是一個十二歲的小身板兒,那就更沒問題了。
“還行。”馮紫英點點頭。
時間太緊,出門之前二人也沒有多商議,現在也是一邊走一邊商議。
“壞了!怎麼賊匪都跑到這邊來了?”剛一出橫街,左良玉一探頭,就趕緊縮了回來,驚聲道:“之前他們根本就沒敢到這邊來,我還以為他們怕城裡衛軍出來呢。”
“哼,他們肯定知道城裡衛軍是不會出來,怎麼可能不會沿線布防?”馮紫英也有些懊惱,再早一點兒出來就好了,可是出來太早,天還沒黑儘,很容易被人覺察,所以他們也不敢冒這個險。
“二郎,有沒有其他辦法繞過去?”馮紫英皺起眉頭打量。
“那就隻有試試石牌坊那邊了,可我們得倒回去繞一大圈兒,走蠍子坑背後的關帝廟那邊,時間可能來不及了。”左良玉也沒有把握,搖搖頭。
馮紫英心裡一沉,繞關帝廟那邊一樣可能被賊軍控製了,走過去沒準兒還得要退回來。
“還有其他辦法麼?”左良玉垂頭喪氣的搖搖頭,“就隻有這兩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