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上幾年,各軍都督府的調令就要來割一茬韭菜,要麼到邊鎮上去戍邊,要麼就到各鎮營兵,前者隨時都可能上戰場和蒙古人或者女真人交鋒,後者則是一旦有大的戰事,立馬就要抽調上前線,不管天南海北,都得要去。
二人一邊說一邊沿著圍牆繼續前行,很快來到了任園的東牆耳房旁。
耳房旁邊的門廊下一個抱著一支竹竿槍的賊匪正在打著哈欠昏昏欲睡,很顯然一天的興奮之後還是讓這些遠道而來的農夫或者窯工們有些吃不消了,再加上這一日裡無比順利也讓他們放鬆了許多。
二人不敢太靠近,但是東牆這邊找不到合適的可以依托上牆的地方,好在旁邊有一堆廢置的石頭,二人想要去搬過來卻又怕弄出聲響,隻能悄悄的等待著那個一直在不停打著嗬欠的家夥看看是否會入睡或者離開。
天從人願,那家夥最終還是沒能熬住困頓,找了個合適的門柱背後靠著睡覺去了,二人這才趕緊搬起幾塊石頭小心疊好,悄悄爬出牆外。
一翻出門,沿著橫巷悄悄溜出去,對著就是石牌坊斜對麵,這個時候石牌坊那般已經開始有人影在走動了。
左良玉對這一片情況太熟悉了,從永清大街到板井街,隻是兩個躲閃,繞過了在石牌坊已經開始布防的賊匪,便鑽進了板井街後麵的破爛胡同堆子裡。
從對方開始在石牌坊布防也能看得出來,賊匪中還是有些動軍事的人才,如果自己二人再慢一步,隻怕石牌坊那裡就繞不過了,而且賊匪雖然也對板井街那一片的窮人街區不感興趣,但是卻也知道那裡是一個不安全的所在。
城內情況並未完全肅清,尤其是內城還在衛軍手中的情況下,一旦衛軍潛處藏匿於板井街內,隨時都可能給駐紮在石牌坊和永清街這一線的賊軍以突襲,所以他們迅速在石牌坊到板井街這一線布設哨卡。
終於鑽進了板井街背後的胡同裡,二人才可以終於鬆一口氣了。
到了這裡,起碼相對安全許多了,賊匪也不會輕易進入這一類道路複雜、情況不明的區域。
說句不客氣的話,三五個人進來真要遇上什麼事情,被人堵在裡邊被悶死了估計都未必能有人發現,而且這一片都知道是窮人居住區,沒有油水,誰願意來?
“馮大哥,這邊是魏家胡同,我一個朋友就在這裡住著,要不……”
馮紫英搖搖頭:“二郎,不用了,我們要急著出城,還是不要去拖累彆人了,再說了,你現在找你那位朋友乾什麼?”
“嘿嘿,馮大哥,那可有大用,從這一路到慈育庵他路況最熟悉,而且沿著慈育庵走外城牆內,我估摸著他肯定知道這一路哪些地方有賊匪,我們得想辦法避過賊匪,走東水門溜出去。”
左良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馮紫英也沒想到這家夥這麼多幺蛾子,但是自己人生地不熟,還真的不敢冒險,想了想道:“你這位兄弟可靠麼?”
“絕對可靠,王和尚他爹去年歿了,她娘慈育庵當了姑子,他就跟著他大伯生活,他大伯王朝佐可是咱們這邊最有名的柳條筐編製匠,這邊的編織戶都奉他為尊,……”
左良玉話語裡沒有半點兒難受或者痛苦,或許是多年這樣的生活,或者周圍太多這樣的情形讓早熟的他對此已經熟視無睹了。
馮紫英覺得王朝佐這個名字也有些耳熟,但是卻想不起來了,或許自己是真的有些敏感了,隨便聽到一個人名字都覺得是曆史上的名人,沒準兒其實就是自己前世中遇到的一個普通人名字。
“嗯,你覺得沒問題那就去找一找,不過這個時候都子時了,你能喊得應?”馮紫英還是有些不太放心,“彆把他家大人給驚動了。”
“這幾天他那個大伯好像不在家,在外邊兒忙乎著什麼,我和他有暗號,……”左良玉興衝衝的帶著馮紫英在小巷裡穿行著,很快就到了一處破敗不堪的矮圍牆外。
一個輕盈的翻身就進了院子,把馮紫英就丟在了外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