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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冷的目光在座下逡巡,端坐上方的黃龍袍男子似乎在壓抑著內心的怒氣,案桌下麵散落著幾份奏折朱批,在一旁的近侍都是目不斜視,麵無表情,似乎對眼前這一切熟視無睹。
“盧嵩,你說,此事內裡究竟為何引發如此大亂?”好一陣後,似乎才把怒氣慢慢按捺下來,身體微微側著,一隻胳膊按在旁邊的靠枕上,聲音也放慢了不少。
“陛下,此事張瑾等已經有回稟。”身著微微躬身,“臣以為冰凍三次非一日之寒,此次臨清民變名為稅監設立引發商民不滿導致民變,進而被白蓮教匪裹挾利用,最終導致大禍,但以張瑾等密查所獲,山東各地聞香教、東大乘教、無為教和羅教等以各種名頭傳教行事的白蓮餘孽層出不窮,魯南和魯西皆有蔓延之勢,……”
端坐上方的自然就是當今天子張慎。
微微凸起的顴骨讓他的臉頰顯得有些瘦長,略微白皙的麵部加上略顯深凹的眼眶,使得整個麵部在養心殿內明滅不定的光焰下看上去有些陰鬱深邃。
“運河水道當下乃是山東貫通南北的重要通道,除漕運外,日常溝通南北直隸和山東、江南的各類民生物事儘皆通過這條水道南下北上,臨清乃是必經要隘,……”
盧嵩話語中沒有多少感情色彩,雖然他也知道常宏是陛下安排去臨清設立稅監收稅的,但是真正為陛下收回的稅金和常宏本人及其他手下一黨人所獲相比,就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民間非議儘皆歸於常宏,但是在士林乃至朝中的指責卻紛紛指向了陛下,這恐怕才是陛下最為惱怒的。
可問題是不考這些渠道辦法收羅一些銀錢回來,難道全都依靠納捐來填補越來越大的窟窿?
隻怕那些科道言官會更是攻訐如潮了。
九邊要餉催得越發緊急,戶部尚書一職遲遲無人接任,就是沒有誰能解決得了眼下的難題。
麵無表情,永隆帝張慎的目光卻是有些飄忽。
缺銀子,哪裡都缺銀子,但是這內外上下都需要銀子,尤其是九邊的軍餉更像是一根絞索般勒得他喘不過氣來。
這半年來,各地稅監陸陸續續替他弄回來七八十萬兩銀子回來,但是這點兒一直和九邊的軍餉所需相比,如杯水車薪,丟進去便沒有半點聲響。
可戶部這邊下邊各省的曆欠和皇室宗親的借款卻是遲遲收不上來,個中原因他自然也明白,問題是他這個當皇帝的卻是無能為力。
而且即便是能夠收回來,但在麵臨著九邊日益增長的軍餉需要,還有各處日益增多水旱蝗災帶來的各種饑荒,稍不留意就會釀成大禍,而像山東這種在張慎看來本該是最不該發生此類民變和叛亂的地方,卻恰恰發生了。
正因為如此才讓他有一種無力感。
上午就在早朝上已經與幾位閣臣就臨清民變叛亂一事作了一個商議,但是卻沒有能夠得到閣臣們的認可。
裁撤稅監是這些文官一致的意見,都察院的各類彈劾奏折已經如雨一般的遞上來,口口聲聲要拿常宏示問,便是他一力表示這是自己親自安排前往山東的,但是那幫人依然不肯罷休,這種感覺讓張慎覺得很疲憊,卻又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