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這樣行事,你還覺得不錯?”喬應甲冷笑。
“叔父,國子監形成這種境況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原來朝廷裡還要給貢監監生們一些膳食生活補貼,但現在朝中財政日益拮據,這等補貼早已經停發多年了,加之現在貢監若是隻想謀個教諭或者州縣佐貳雜官,便無須來參加季考歲考,隻需在曆事時來便可,這等情形下,除了需要參加鄉試會試者還需來準時參考外,其他人何須再來?”
大周沿襲明製,但是在這國子監製度又有變化,凡是不願參加鄉試而欲直接授官者,隻需要在貢監掛名二至三年,並參加曆事,最後吏部廷試過關便可,這已經和舉人相若。
隻是舉人底氣更足,在諸如知縣這一類地方親民官上授官上,若是舉人與貢生相比,仍然優先授官舉人。
這種情形下,很多對鄉試沒有信心,又或者隻圖某個官職的生員們,便更願意在國子監掛職,然後再定時曆事,定時參加廷試過關便可授官,所以眼下國子監真正在其中讀書的反而不多了。
喬應甲也知道這是陳年積弊,早已經形成定式,這在國子監真正用心讀書的反而沒幾人了,倒是馮紫英這般執著的要讀書,特彆是還是武勳出身,就真的罕見了,起碼喬應甲對其觀感好了許多。
“若是你真想到書院讀書,為何不選通惠書院或者崇正書院,卻要選最簡陋寒酸的青檀書院?”喬應甲注視著對方。
“叔父,通惠書院人多心雜,和國子監情況有些相似,你也知道我的情況,我怕是內裡朋友熟人太多,反而弄得我無心讀書,失了本意了。”馮紫英半真半假道:“至於崇正書院,南人太多,怕是我這等武勳子弟又要受排擠了,徒擾人意。”
“叔父,林叔父也曾對我有所要求,我自己也向林叔父承諾,若是考不中進士,和林家婚事便不必再提,我也能理解林叔父心意,所以……”馮紫英再度飆演技,“所以也請叔父莫要在林叔父麵前提及這一事,若是小侄未能考取進士,而林叔父另結婚姻,小侄也無怨言,……”
喬應甲微微動容之餘,對馮紫英求學上進之心倒是多了幾分欣賞,這等武勳子弟還真的沒有幾個像樣的讀書人,都是一幫武夫,仗著先輩從龍餘蔭混世,若是這馮紫英真的一心求學,自己到還真要成全他這份上進心。
“也罷,既然賢侄你上進之心如此赤誠,我若是冷了你心,倒是我的不是了,青檀書院山長齊永泰乃是我同科好友,亦曾擔任過兵科給事中,我這便修書一封,你隻需去便是。”
從喬應甲府中出來的時候,馮紫英又是一身汗意。
和這等心思細膩嗅覺靈敏的禦史打交道是最費心思的,但馮紫英感覺喬應甲對自己觀感不錯,而且今日心情也很好。
今日來拜訪他也是迫不得已,若是不把“林如海女婿”這一篇圓滿的翻過去,真的某天翻出來了,隻怕林如海就要從揚州趕回來找馮家麻煩了。
今日他已經和喬應甲說了,喬應甲也很認可自己的誌氣,想必是不會在自己考上進士之前對外人說起此事了,至於說等到幾年後自己考不考得上進士,那又另說。
未曾想到說到讀書一事,卻還能激起喬應甲的這般“援手”,想必喬應甲也希望自己真的能讀書讀出頭,這等文官的心思到還真是如此。
青檀書院須得要朝中進士出身文臣或者民間口碑極佳的士人推薦方能入學,這等標準儘皆掌握在青檀書院手中,貧寒士子往往容易在本省本府找到士人推薦,反倒是朝中文臣推薦者甚少,沒想到今日這一趟卻意外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