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昌期和朱國禎的到來的確引起了整個書院的震動,這等士林大賢,無論是形象風範還是氣度言語,都堪稱高水準的。
麵對青檀書院準備得如此妥帖細致,朱國禎和繆昌期也是很震動,尤其是在獲知這一切都是青檀書院和崇正書院的學子自行商議聯合籌辦的,朱國禎和繆昌期也是感觸頗深。
“乘風兄,有孚兄,東鮮,以前沒有直觀感受,今日一來親眼所見,方知青檀和崇正學子果然名不虛傳。”朱國禎背負雙手,悠然自得的道:“早就聽說青檀書院學生講求知行合一,格物致知,其他姑且不論,但是青檀學子的身體力行,事必躬親之風氣的確值得讚許和學習,崇正書院亦是如此,……”
朱國禎作為崇文書院山長,又是江南士林大儒,為人行事也一直頗受尊重,相比於繆昌期狂放不羈的風格,他無疑是更受北地士人的歡迎的。
但繆昌期在江南名氣更大,西溪先生的名頭便是放在那裡都要迎風香出三十裡。
“唔,文宇兄所言有理,但小弟倒是以為我們讀書人還是要以讀書為本,知行合一可不是說這等知這等行,君子勞心,小人勞力,這才是我們讀書人的本分。”繆昌期黑瘦的臉頰上短眉一掀,毫不客氣的反駁。
朱國禎也不以為忤,顯然是早就習慣了這位老友的風格,微笑著道:“君子和而不同,當時兄,愚兄以為讀書人固然要以學習為本,但是學習的根本還是為了教化天下治理天下,但學習為本並不意味著我們就要排斥一切其他雜學和雜務,……”
齊永泰和王永光以及官應震都是麵帶微笑的看著這二人一路行來的探討鬥口。
他們可不認為這二人是真的和而不同了,作為江南士林的代表,無論是經義水平和風範氣度,亦或是城府修養,那都是一等一的,絕非表麵所見到的那麼簡單。
作為主人,齊永泰還是很客氣的插話:“當時兄,我們青檀書院可能和你們白馬書院情況略有不同,我們書院規模小,學子大多來自貧寒家庭,所以我們更提倡能自己做的自己做,這也算勞其筋骨的一種鍛煉吧,當然讀書肯定是為本的,否則我們這些學生何須不遠千裡而來到我們青檀書院?”
這話隱含機鋒。
青檀書院開始招收南方士子時,也引起了白馬和崇文書院的一些不滿。
原來是劃江而治,但現在青檀書院儼然要以胸懷天下的格局來布局了。
而白馬和崇文書院兩家受益於江南本地士紳的支持,又不可能驟然轉向招收北方士子,所以也引起了雙方的一些糾葛。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青檀書院邀請繆昌期和朱國禎北上講學,也是一種緩解雙方矛盾的一種姿態和舉措。
繆昌期瞟了一眼齊永泰,卻沒有再多說。
還是要給主人一份薄麵的,而且人家也說的是實話,青檀書院本身就是幾大書院中最寒酸最簡陋的,捐資人要求苛刻,自然就收入菲薄,這副小家子氣象怨得誰來?
“走吧,當時,來一趟京師,青檀和崇正書院不可不來,山不在高,有仙則名啊。”朱國禎微笑著當了好人,“有孚兄,今日上午我們現在青檀這邊看看,下午去崇正書院走走,今晚咱們可是難得一聚,就要叨擾了。”
“能請得文宇兄和當時兄來崇文,也是崇文的榮幸,乘風兄和東鮮兄雖然和我們相隔隻有幾裡地,但卻少有見麵,今晚共謀一醉,也算是加深鄰居的感情吧。”王永光說話就要樸實許多:“嘉賓兄什麼時候到?”
“嘉賓可能要晚一點兒。”官應震回答道。嘉賓是湯賓尹的字,當然他也的確當得起嘉賓。
一行人在幾名學子的陪同下開始參觀青檀書院。
韓敬、練國事、馮紫英和許獬等人肯定要做陪,像崇正書院的楊嗣昌、自然也就引起了其他幾人的注意。
韓敬和許獬不用說,這二人都是南方士人學子,本身都在江南青年士人中很有名氣,都曾經拜會過繆昌期和朱國禎,所以很熟悉,練國事雖然未見過二人,繆昌期和朱國禎也都知道此子,上科春闈沒發揮好,但其經義底蘊和文才都還是頗受期許的,下科都認定他絕沒有問題,隻是看能不能衝擊三鼎甲了。
倒是馮紫英這個明顯要比韓進、許獬和練國事小一大截的少年郎讓繆昌期和朱國禎頗為好奇。
“乘風兄,這一位少年郎是何許人啊?龍驤虎步,英氣勃勃,不類你們青檀書院的學子啊。”朱國禎打量著馮紫英,含笑問著齊永泰。
“文宇兄此言差矣,此子可是實打實的咱們青檀書院學子,紫英,還不向平涵先生和西溪先生請安?”齊永泰捋了捋下頜胡須,麵色溫潤親和,也隱藏著一抹自豪。
“馮鏗馮紫英見過平涵先生、西溪先生。”馮紫英自然不會失了禮數,恭敬的拱手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