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易行難,誰要說能輕易拋開那一切和自己有著瓜葛牽連的人和事,淡然處之,馮紫英隻能說,便是冷血動物也未必能做到。
賈璉是親自在角門處迎著馮紫英的。
二人的關係現在是越發親密。
不過在獲知賈璉在酒喝高時居然也會萬一出當下京中和江南頗為時興的龍陽之好,馮紫英心中也有些惡寒。
不過看樣子賈璉大概也隻是酒醉之後一是興起,不是那種真正的“偏好”,倒也還讓人勉強心裡好受一些。
“鏗哥兒,可知道這一遭營生賺了多少?”便是在往二門內走時,賈璉都有些不管不顧的挨著馮紫英眉飛色舞的便要說講起來。
“璉二哥,還是入內再說吧,仔細隔牆有耳。”
馮紫英已經看到了這二門外有不少丫頭小子的目光投射了過來。
委實自己二人太招眼了一些。
無論是璉二爺還是自己這位馮大爺,都是府裡邊的大人物。
特彆是自己,這一年裡來府裡少了,但是每一次來都能引起莫大的聲勢。
再看看璉二哥都是一臉殷勤的相陪,想必這消息立時又要開始不脛而走了。
還有幾日才正式放春假,但是這等時候怕是像賈政這等每日必去點卯撞鐘的人也未必會去應差了。
踏進賈璉王熙鳳住的小院,一眼就看見了王熙鳳、平兒二人早已經站在屋簷下。
那王熙鳳仍然是一身火紅繡襖外帶白狐圍脖,那條狐狸尾巴正好垂落在胸前,更顯得那對雄偉飽滿,隻是這女人目光中既有不善和警惕,但是更多的還是那幾分喜意。
一身蔥綠青緞繡襖,外加一件嫩黃比甲,手裡捏著一條乳白汗巾子,平兒形象總是讓人感到賞心悅目。
不過這丫頭的目光裡倒是帶著幾分笑意,嗯,有點兒像要看猴戲一般的模樣。
看樣子是真賺肥了,難怪為若蘭也是隔三差五來府裡邊詢問自己幾時歸來。
這要分銀子,那也得等自己這個主事者來定板。
不知不覺中無論是賈王這兩口子,還是衛若蘭和韓奇那邊,都已經有點兒為自己馬首是瞻的味道了,起碼在這樁事情是如此。
距離午間也還早,那肯定就是先把事情說定說好,估計這也是這兩口子的主意。
當然說不上是鴻門宴,但是肯定會有一番撕扯爭執,馮紫英心中早有這份準備了。
待到馮紫英在上房裡坐下,賈璉和王熙鳳兩口子早已經把其他丫鬟小子都已經打發出去了,隻剩下四人,而平兒甚至都隻把茶水送上,就出去在外房盯著放哨。
“喲,二嫂子,看樣子這是今日說不好,小弟就走了不了了哇?”馮紫英打趣著。
“鏗哥兒,你這一趟讀書可真的是讀得好哇,一走就是一年,啥事兒都不管,當個甩手掌櫃,全數都丟給我和你璉二哥,這份銀子是不是掙得太輕鬆了一些?你看你璉二哥都累瘦了一大截,你這營生做得未免太輕巧了,當初你可說是你要負責籌劃,這籌劃到哪裡去了?”
這一上來就先發製人,要把馮紫英氣勢打壓下去,以便於好討價還價,這也是鳳辣子的慣用伎倆。
“二嫂子,若不是璉二哥承頭,換了小弟,這六成收益好像就該是歸小弟來了吧?”馮紫英臉上笑吟吟,但語氣卻毫不客氣,“二嫂子是覺得工部營繕司的劉郎中小弟高攀不上,還是戶部蔣侍郎小弟搭不上關係?”
隨便兩句話便把王熙鳳洶洶氣勢給徹底打壓了下去,讓原本鼓足的一口氣給噎了回去,堵得王熙鳳一時間差點喘不過氣來。
“二嫂子,之前我就說過了,若不是通家之好,若不是璉二哥還有幾分能讓小弟信得過,真以為這般營生離了你王家賈家就做不成了?”馮紫英語氣越發冷厲。
“二嫂子信不信,我隻要放個風出去,不出一個時辰,這京師城裡就能有三四撥夠分量的人找上門來願意做這等營生,而且他們拿的分潤不會超過五成,小弟的收益不會低於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