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宗吉端坐堂上,等到人送上,粗略一看便皺起眉頭,這份卷子有何出奇之處?但人家專門送上來,而且還引起了爭論,莫非真還藏著什麼機鋒?
細細再讀了一遍,又看了評語,也是中規中矩,隻說文辭淺白,論述虎頭蛇尾,也算中肯,頂多也就是一個中卷,甚至中下卷更說得過去,但是卷上卻未定級。
“何事為難?”趙宗吉好奇起來,這難道還有什麼值得為難的?
太過尋常普通,甚至就是不佳,定為中或者中下都說得過去,不為過。
“學士再看這篇策論。”另外一名同考官麵帶詭異之色送上一份策論卷。
目光一落下,趙宗吉就覺察到這份卷子的不同尋常。
從立題到設問,再到破題對策,文辭雖然一般,但是卻勝在條理清晰。
更為關鍵的是這篇文章從立意開始便是極具針對性,可以說將整個災後官府需要從哪幾個方麵來著手的舉措,分為輕重緩急一一列出,還有後續可能要出現問題,以及出現之後的補救之策,一一寫了出來。
給趙宗吉的感覺這簡直就是順天府一幫官員坐在一起合議商定出來的一份對策,不,便是順天府這幫人都考慮不到如此周全,而且細節上更是格外周密詳實,極具實際操作性。
比起先前自己看到那一份一直譽為第一的又要高出一籌,簡直可以直接當成一份經典的運作手冊來直接投入實用了。
趙宗吉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怎麼可能有對賑濟、防疫、杜絕謠言揭帖、控製民意民心這等情況如此熟悉的學子?
莫不是本身就是官吏,又來考秋闈?
也不是沒有這種情況,有些苦讀多年始終考不過秋闈,為了謀生,卻又不得不先行區混個吏職,再繼續考試,隻是即便如此,也沒有對災後情況處置如此熟悉且還能拿出應對方略的才對。
但無論如何這絕對是一篇一等一的好策論,趙宗吉已經再琢磨著讓謄錄官安排書手再謄錄一遍,自己要呈送給皇上。
或許皇上還要發給戶部、刑部和順天府,讓戶部、刑部和順天府都要好生琢磨一番了。
見趙宗吉沉吟著一直不語,幾個同考官還有些詫異,難道這等卷子還不夠讓這位翰林侍讀學士滿意?
最後卻聽得這位趙侍讀來了一句:“讓人再謄錄一遍,此文堪稱今科策論中第一,本官要呈送給皇上一閱。”
幾個同考官吃了一驚,一人趕緊道:“且慢,學士可知先前那篇經義和此策論乃是同一人所書,……”
趙宗吉也大吃一驚,有些不敢置信:“有沒有弄錯,這如何可能?”
“絕無弄錯之理,吾等已讓謄錄官去核實了兩份筆跡,確屬一人。”一命同考官立即回答道。
謄錄官便是專門負責督導書手將九千多份卷子重新謄錄一遍之後交給同考官閱卷的官員,隻有他可以去核實筆跡,同考官論理是不允許接觸本卷的。
“哦?”趙宗吉略一沉吟,“將那篇經義拿來讓本官再看看。”
立即將那篇經義呈上,趙宗吉再讀一遍,也隻能搖頭,若是這篇文章稍許好一些,鐵定可以將此學子排在前三十,但是現在看來,這經義水平委實遜色一些。
沉吟了一番,既然能被皇帝欽點來主考北直隸,趙宗吉自然也是明曉皇上心意的,略一沉吟之後便點頭道:“此文雖是文采略遜,但也算文理通順,可定為中。”
主考官一錘定音,自然也就無人再有異議。
本身這篇定位中或者中下便在兩可之間,看主考官的心意必定是對這篇策論格外垂青,所以才有此意,這也符合時下朝廷的意思。
但這篇定為中卷,也意味著此子也有可能會被主考官選中,因為若是中下,按照慣例便會會直接黜落,而中卷則還有機會,而看主考官的心思,已經是相當明顯了,就是要選此生員入榜。
隻是不知道主考官要講此卷列入榜上排序的多少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