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因為馮唐不在京師而在榆林,所以很多近乎於報喜慶賀的方式就隻能通過馮紫英自己去上門送貼子的方式來實現。
這時候馮家人丁單薄的劣勢就顯現出來了。
如果是馮紫英的兩位伯父還在,那麼哪怕馮唐遠在榆林,這等事情也可以由他的二位兄長來經手操辦。
又或者哪怕是馮紫英的兩位伯父不在了,如果他們兩位留下有成年的子嗣,也就是相當於馮紫英的叔伯兄長,他們也可以來替馮紫英操辦這一切。
但是馮家卻是長房二房不但上一輩戰死疆場,而這一代卻是要麼病死夭折,要麼就是沒有子嗣,兩門絕嗣,所以擔子都壓在馮紫英這個三房獨子一人身上,這就為難了。
要說有齊永泰和喬應甲這兩位算是業師的角色在,也可以替馮紫英張羅一番,但是這二人現在位置太過敏感,又都處於風口浪尖之上,所以不好出麵。
另一方麵也是因為馮家原來的人脈圈子幾乎全是武家勳貴這一塊的,這些文官何曾和這些武家勳貴打過交道,這也同樣不太方便。
“紫英,你父不在京師,這等事宜便由愚伯來替你張羅吧。”
在收到馮紫英拜帖的第一時間,王子騰便感覺到機會來了,立即就把馮紫英讓進了自己書房,當麵第一句話便是劈頭蓋臉,不容馮紫英推托。
“王、馮兩家也是多年間交情,你父親臨走榆林時也曾托付我好生照顧你,現在你高中舉人,咱們這些當年跟隨太祖打天下的武將後繼有人,當然要好好慶賀一下。”
臥槽,馮紫英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也低估了眼前這個王家當家人的厚黑程度,這一上來就給自己甩了這麼一個大招。
馮家和你們王家關係有那麼熟絡麼?還我爹把我托付給你?特麼要不是你在從中作梗,老爹怕都能去山西鎮了。
現在這廝居然要來以自己長輩自居大包大攬,把慶祝中舉之事攬過去,這就不能不讓人擔心了。
馮紫英下意識的就想推辭:“世伯,小侄隻是中了一個末尾的舉人而已,……”
“末尾舉人也是舉人,範景文中了解元,但是他和我們這些人有關係麼?”王子騰態度堅決,不容置喙,“這件事情不是哪一家人的事情,是我們這一幫替太祖打下江山武將們後人的事情,必須要大辦特辦,紫英,這件事情必須要聽我的,由我來操辦,……”
馮紫英知道自己中招了,隻怕自己不上門,這王子騰都要主動登門了。
他腦瓜子急速思索這家夥的意圖和在,把武勳集團一下子全部拉了進來站在了一起,這王子騰是要乾什麼?
顯示他在武勳群體中的影響力和代表性?
還是不甘自己逐漸被邊緣化想要表現一下?
又或者乾脆就是背後有其他人授意?
太上皇,還是義忠親王?
馮紫英不確定,也許本身就有多方麵因素湊成,才使得王子騰靈機一動,讓他有了這樣一個主意。
如果是這樣,自己就有些運氣不好了。
堅決拒絕?馮紫英毫不猶豫的否決了這個設想。
先不說馮家還屬於武勳群體,這種公開的決裂絕不適合,就算是以後自己,很多時候未必不需要這些武勳群體的配合和支持,隻看到眼前的不利而忽略了日後的利益,那目光太短淺了。
而且,這個武勳群體也不像最初自己想象中的那樣鐵板一塊,這個群體現在固然還算是太上皇的基本盤,但是義忠親王正在穩步滲透,同樣皇上那邊也沒有閒著,看看王子騰的以退為進,就知道這幫人都在觀察形勢之餘也在調整自己的船頭。
自己這個一隻腳插在武勳群體中,一隻腳卻已經往文官群體裡邊邁步前行的人,或許還真的會成為一個奇貨可居的棋子。
隻是這個棋子好當麼?
風險從來就是和利益共存的。
馮紫英掂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