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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為什麼不去?”馮紫英收了大槍,不解的問道。
那邊雲裳早已經拿著汗巾來替少爺擦拭汗水了。
和這柳湘蓮的一陣過招可真的的把他累得夠嗆,全身上下都快要濕透了。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這身刀砍斧劈大槍挑的功夫可能上陣拚殺還行,但是要和柳湘蓮這種完全是以個人搏殺的為目的的武技比,那就真的是送菜的份兒了。
“去乾什麼?去受人白眼,還是討口殘湯剩水吃?”柳湘蓮也收了劍,不鹹不淡的整理著手中的劍鞘和劍。
“這麼些年,這些人名義上祖輩都是一口鍋裡舀飯吃的,說起來都是生死交情,但是真正當你家裡落難了,何曾幫過你一星半點?若不是馮叔資助我一家,愚兄孤兒寡母一家怕早就餓死了,自打母親過世之後,愚兄就看開了,這輩子就暢意人生,不想再受任何約束,師傅希望我回崆峒繼承他的事業,愚兄都拒絕了。”
一襲雪白箭袖勁裝更是把全身上下顯得格外秀逸俊朗,端的是一個英姿颯爽的俏郎君,連馮紫英也得要承認柳湘蓮的外形實在太具殺傷力了。
“可是你現在回來了,總要謀些營生才是,總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廝混吧?”
馮紫英也知道這位柳世兄不是讀書種子,也從未指望他能讀書,但是這身好武藝若是能從軍也未必不能有一番造化。
而且大家都是武勳子弟出身,這點兒人脈也能找得到。
縱然嫌榆林太遠太苦,在這京營也好,龍禁尉也好,或者宣府鎮或者大同鎮,要謀個差使也還是有把握的。
“愚兄倒覺得這沒什麼不好,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柳湘蓮一臉無所謂,“再不濟不也還有你麼?難道你還能看著愚兄餓肚子?愚兄琢磨著這明月樓不是又要開了麼?聽說是那忠順親王有意要扶那蔣琪官當頭名,所以把那明月樓買了下來,要和南城的燕子樓和東城的繞梁閣一比高低,現在那燕子樓和繞梁閣都有意要招兵買馬和明月樓打擂台呢。”
馮紫英皺了皺眉。
這位柳世兄空有一身好武藝,卻自小喜歡唱戲,無論是唱功和扮相都是一等一的,這麼些年在外遊曆看來也沒有能一改他的喜好,現在回來了居然是想去唱戲。
這也難怪,這京師城裡唱戲曆來就是最受歡迎的活動,小唱班子都有好幾十家,出類拔萃的也有十來家,深受京師城中大戶人家歡迎,他們大多集中在簾子胡同一帶。
論到唱戲的人,卻要分類,而且是兩極分化了。
那專業唱戲的,自然就是戲子伶人了,下九流,烏七八糟啥事兒都有,而那業餘的,也就是所謂的玩票了,而且多是那有些身份的,就像是那王子騰的嫡長子不也就是喜歡登台扮角玩票麼?
忠順親王貴為親王自然不會去登台扮角,但是也在府裡邊養著一大幫角兒,沒事兒就自己也扮角兒和一幫伶人在一起唱戲扮角,樂在其中。
那蔣琪官便是他府裡最得寵的角兒,不過十三四歲,據說卻深得忠順親王喜歡,現在忠順親王居然要為他買下一個戲樓來唱戲了。
這京師城裡喜歡聽戲唱戲的人多了去,便是馮紫英的母親和姨娘一年裡也時不時要請一些班子來府裡唱上兩回。
“湘蓮兄,這唱戲偶一為之倒也無妨,若是要去以此為生,怕是不妥。”馮紫英皺起眉頭委婉的勸導。
好歹也算是世家子弟,若是去玩票一把,倒也無所謂,若真的是要去成了專業伶人,那可真的就成了大笑話了。
大周沿襲明製,對娼伶都設有專門戶籍,屬於賤民,縱然你柳湘蓮不會因為唱戲而改戶籍,但是你這長期流連於這等場合卻沒有一個正經營生,那也會遭人恥笑詬病的。
柳湘蓮也知道馮紫英所言是為自己著想,他也清楚這非長久之計,但馮紫英希望他可以走從軍之路卻又是他無法接受的。
軍隊裡邊便是講求軍紀,稍不注意就是殺身之禍,對於他這個懶散慣了的人根本無法接受。
“紫英,愚兄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至於說以後會如何,愚兄暫時沒有想過,先就這麼著吧,若是你日後有了造化,莫要忘了愚兄便是,沒準兒你當了閣老或者總督,愚兄就能給你當個幕僚、護衛什麼的,那想必我也還是能勝任的。”
對於柳湘蓮的這番話馮紫英也很無奈。
他也曾為柳湘蓮規劃過幾個去處。
一是從軍,既可以去榆林自己父親那裡,謀個出身,但柳湘蓮顯然不願意去那等偏遠艱苦的地方,還可以留在京營,但柳湘蓮的性子又很難去適應京營裡這種各種複雜的人際關係攀扯。
二是想辦法進龍禁尉,以柳湘蓮的武技水準,乾個龍禁尉綽綽有餘,無論是對外刺探情報,還是對內掌控密查,柳湘蓮都完全可勝任,而且這等生活也不會太辛苦,但柳湘蓮卻不願意去乾這種不可避免要接觸很多齷齪陰暗的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