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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無不散的宴席。
客人們終於漸漸散去。
馮紫英累得夠嗆,但是心裡邊卻一點兒都不爽。
他意識到自己還是上了王子騰的一個惡當,這廝絕對不是為了自己中舉慶賀那麼簡單,而是有他自己的意圖。
起碼不是純粹為了自己中舉,但是名聲卻全部被自己一個人扛了。
他感覺王子騰搞這麼大一出動作來,是有意為之,嗯,既像是一種試探,又像是拉攏,更像是一種宣示。
但試探什麼,拉攏的目的,宣示什麼,宣示給誰看,馮紫英還吃不準。
可這一番動作針對的無外乎就是幾方麵的人,太上皇,義忠親王,以及皇上,嗯,甚至也包括這個群體內部那些個首鼠兩端見風使舵的人,甚至也可能是包括這幾方麵的人都在內。
也幸虧自己意識到了一些什麼,所以才會有所安排,否則就真的白白成了一個工具人了。
王子騰已經起了異心了,或者說有了一些野心。
這是馮紫英的判斷,但是也隻是起了異心,有了野心,但應該還處於一種萌芽狀態,他想要抓住一些更多的東西。
京營節度使這幾年他也不是白乾的,的確拉攏住了一些人,嗯,準確的說今日來的隻是武勳群體中的一部分,他這是在刻意釋放一些信號。
當然他有這份野心異心並不是說他想要造反,而是要想在未來的博弈中擁有更大的資本,獲得更多的好處。
真的是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這個人並不是那種唐突魯莽之輩,所以動作還是很穩健,起碼你現在是看不出端倪來的,甚至給哪一方麵都會帶來一個感覺,嗯,就是他可能一直是準備投向我這一邊的,但是因為各方麵因素,我需要隱忍保持低調,但你可以相信我,我一直是向著你這邊的。
不得不說,能把這一出玩到位,很不容易,更像是走鋼絲,稍不注意也會兩頭不討好,最終把自己玩進去。
一直到把所有客人送走完,最後隻剩下了張瑾和趙文昭。
“紫英,好自為之,以我之見,你日後前程遠大,不可限量,朝廷大殿中必有你一席之地,完全沒有必要去摻和這些。”
張瑾在臨行之前,還是給了一句忠言。
張瑾這番話還是讓馮紫英有些觸動,沒想到最靠譜的人居然是來自龍禁尉。
這不由得想起柳湘蓮的話,往往你覺得最可靠的,其實都是對你最殘忍的。
張瑾的忠告無疑是看出了一些什麼來,也應該是由衷之言。
在他看來,馮紫英既然已經明確了要走文官之路,就沒有必要和這些武勳貴族攪和太深,但是他卻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和雄心,所以馮紫英隻有心領了。
不過今日這一宴,倒也並非全無所得,起碼馮紫英看出了王子騰的一些端倪,同時也能更深刻認識到這個武勳群體當下在大周這個棋盤中的分量。
永隆帝不敢輕舉妄動,太上皇有所仗恃並非無因,看看來的這一幫子武勳子弟就能知曉一二,遍布京師城中各方。
從京營三大營中的五軍營、神樞營和神機營,再到作為宿衛的四衛營、勇士營,另外還有一支有皇室宗親直領的旗手衛力量,以及負責日常治安的五城兵馬司,無一不由這些家族以及他們的子弟們所滲透。
旗手衛這支力量是由前明的上二十二衛裁撤演變而來,執掌旗手衛的便是忠順親王張懌。
雖然這些年來,朝廷也在有意識的以邊軍武將武官調入這些諸部中,同時也在加大力度裁撤置換,但這畢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而且也要顧及這些武勳們的感受,所以就目前來說,這些武勳家族仍然在京師城中的武裝力量中占據著主導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