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唐也知道論本事,賀世賢比起尤世功兄弟來是要略遜的,但是此人勝在勤勉忠誠,加之在西麵諸堡擔任過千總和守備,人熟地熟,威信也有,與西麵寧夏衛那邊也十分熟悉,加之現在也算得上是自己的嫡係,所以也很倚重。
“寧夏鎮那邊這幾年鎮守總兵換得太平凡了,而且許多鎮將都年齡大了致仕,新來的鎮將要麼是甘肅鎮過來的,要麼是固原鎮過去的,所以他們本地鎮將情緒不高,而起將軍應該知道寧夏鎮中蒙古將領也是不少,他們和咱們這邊的帶兵不太一樣,私養大批奴兵私兵,又與河套那邊的韃靼人一直有往來,……”
“你是說這些蒙古人和河套韃靼人有意裡應外合?”馮唐下了一大跳,他還真沒怎麼了解過寧夏鎮那邊的情形,這個時候被賀世賢這麼一說嚇出一身冷汗。
這寧夏鎮和榆林衛唇齒相依,一旦出事,整個西北戰線就算是崩了,就算是現在河套的蒙古諸部還處於喘息階段,真要遇到這種機會,鐵定要進來撈一把的。
“呃,那倒不至於,隻是覺得寧夏鎮蒙古將領驕橫,而本鎮武將無心武事,而且由於連續多年欠餉,這鎮內逃兵甚多,相比之下蒙古將領卻因為蓄養大量奴兵,屬下覺得這種太阿倒持,就有點兒……”
賀世賢也形容不出來這種感覺。
馮唐穩了穩心思,沉吟了半晌才道:“那石光玨可曾覺察?”
“屬下觀石大人並無意在寧夏鎮久留,所以……”搖了搖頭,賀世賢苦笑。
石光玨是繕國公石家子弟,與石光珠是堂兄弟,在馮唐謀到榆林鎮總兵之後,這石家據說也是費儘心機花費了不不下十萬兩銀子才算替石光玨弄到了這個寧夏鎮鎮守總兵的位置。
隻不過石光玨以前隻在京營混過,從無在邊軍中經曆,這也引起了兵部左侍郎張景秋的堅決反對,但蕭大亨堅決支持,而且又有太上皇的意圖在裡邊,最後石光玨才算是弄到了這個位置。
花了十萬兩才弄到這個位置,自然要想儘一切辦法撈回來,而寧夏鎮又是一個比榆林鎮還苦寒的所在,加之又是與韃靼人接壤的地方,所以石光玨也是撈錢不顧手段,這個情況馮唐也早就有所耳聞。
這就有些棘手了。
這石光玨現在隻顧撈錢,不管其他,但也許明年他就走人了,到時候丟下的爛攤子就隻有後任總兵來攤上了。
關鍵是這種爛攤子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收拾得下來的,換了一個稍微弱一點兒的總兵,弄不好這火就要燒在這後任上。
問題是這寧夏鎮與榆林鎮唇齒相依,一旦出了問題,這榆林鎮是絕對跑不掉的。
隻是現在該怎麼辦?去信提醒石光玨?恐怕不但不會被接受,而且還要招惹一身是非,你馮唐又不是三邊總督,你有什麼資格去過問鄰鎮事務?
去信兵部反映?現在還是蕭大亨擔任兵部尚書,哪怕都知道他這個兵部尚書已經早就該免了,但是現在還沒免,那他就是尚書,這個時候去信隻會招來小鞋穿。
“世賢,現在那邊情況有多嚴重,你估計會如果要出亂子,會是什麼時候?”馮唐也知道自己這種問題問得有點兒過分,但他卻不能不問。
寧夏鎮內部問題有多嚴重,恐怕外界是很難評判的,而且什麼時候出亂子那也是無數必然還得要有一個偶然性因素,或者說火引子給引發才可能爆發。
也許就是下一個月,也許就是兩三年都未必能爆發,但是一旦爆發可能就不可收拾。
“將軍,這種事情沒法說,根據屬下了解,如果沒有大的其他意外,估計這麼拖下去還是能拖兩三年的,但就怕有什麼意外,比如韃靼人那邊,又比如遭遇缺糧,……”賀世賢也不敢確定。
馮唐站起身來,在堂上走了兩圈,終於下定決心,恐怕必要的準備還是要做的,否則一旦出現狀況,自己這邊是首當其衝,指望甘肅鎮和固原鎮還不如靠自己心裡踏實一些。
“世賢,你回去多派探子到寧夏鎮那邊去打探,另外你把兵力向後撤一部分到甜水堡和三山堡,防範於未然,河套這邊我安排人注意,另外我讓世功把中路兵馬向新興堡和永濟堡這邊集中,減輕你北麵壓力,……”
尤世賢吃了一驚,“那大人,世功這中路就敞開了,萬一韃靼人南犯……”
“我把東路兵力壓到保寧寶、威武堡、魚河堡一線,幫助世功穩住局麵,先搞一搞造造勢,另外請山西鎮那邊在老牛灣和羅圈堡策應一下,問題不大。”馮唐人脈這個時候就能顯現出來,可以協調山西鎮那邊幫忙分擔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