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子騰看來,皇上應該不會在這個時候有什麼太大的動作才對,但是有時候卻也不一定。
這都察院實在是一條不太好馴服的瘋狗,一百多號監察禦史,便是左都禦史也不可能完全駕馭得住,除開左都禦史,右都禦史,左、右副都禦使,左、右僉都禦史,幾乎人人手底下都有一幫鐵杆打手,再加上隨時可能加入戰團的六科給事中,這大周朝的科道禦史言官們就是戰鬥力最強悍的一幫文人。
一旦激發起來,那就算是皇上都一樣難以控製。
你可以留中不發,但是這幫家夥就能一直撕咬不放,迫使你皇帝都不得不有一個交代說法,除非你真的不要顏麵了。
“如海一直頗為清正,怎麼可能會被都察院盯上?”賈政有些不相信。
“存周,人在河邊走,哪能不濕腳?再說了,你也應該林如海那個位置意味著什麼,這麼些年,和他打交道都是些什麼人?你難道不清楚?”王子騰倒也沒有隨意攀誣,隻是平靜地道:“現在隻是有這樣一個跡象,但會不會牽扯什麼,或者演變到什麼程度,都還不好說,我隻是說有這樣一種風險。”
這卻把賈政給嚇得不輕,若是林如海被卷入這等事情中去,會有什麼後果?反倒是黛玉的婚事都還要放在一邊了。
見賈政被嚇住,王子騰這才道:“林如海之事,我估計縱然有牽連,但是畢竟是太上皇時候的事情,縱然都察院不肯罷休,但是我想皇上肯定會有所維護的,所以存周倒也不必太擔心。”
見王子騰說得篤定,賈政心中稍寬。
“但願這等事情不要牽扯到如海,否則我妹妹怕是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生。”賈政黯然道。
“存周也不必想太多,這種事情朝廷內部也都意見不一,沒準兒拖上一年半載,太上皇和皇上那邊有了計議,便是那都察院一幫人折騰,最終也可能是板子高高舉起,輕輕放下而已。”王子騰擺了擺手,“不過這馮家大郎的事情,我覺得不妨這樣,你們先找個機會探聽一下馮家大郎的口風,不具體說誰,隻問他婚姻之事,若是尚未定親,便說願意為其作伐,這樣問他的想法,這邊我給馮唐去信。”
賈政精神一振,“二兄和馮唐那邊……”
王子騰沉吟了一陣,這才緩緩道:“朝廷規製,這總督一職不宜久在一任,尤其是我是武勳出身,恐怕這方麵要求更甚,我估計朝廷年底可能有意讓我卸任宣大總督,出任三邊總督。”
三邊總督便是總管甘肅、寧夏、固原和榆林四鎮的總督,算得上是馮唐的直屬上司了,若是這般,王子騰為自己外甥女作伐,隻怕馮唐還真要掂量一二。
賈政立即就明白了王子騰的打算,這是根本就沒把林黛玉計算進去,而是直接為薛寶釵考慮了,心中不豫,但是卻又不好反駁,隻是沉默不語。
王子騰何等人,如何不明白賈政所想,淡淡地道:“存周,你也莫要以為我是為我妹妹考慮,你也知道薛家現在的情形,若是不扶持一把,怕是這薛家就要沒落下去了,即便是這樣,我也沒有把握說服馮唐,若是馮唐不允,那我便為林如海丫頭作伐,你意如何?”
賈政是個爛好人性子,王子騰這麼一說,他也承認薛家現在的情形相當困難,恐怕這一房也就隻剩下一些銀子了,而且這等營生都還在萎縮,若是一個強有力的夫家來支應,隻怕那點兒銀子都要化成水了,攤上一個薛蟠這樣的長子,薛家也的確難。
不過賈政不認為王子騰就能說得通馮唐,以馮紫英這樣的身份,隻怕未必願意聽其父的意見了,而且馮唐也要為其子未來前程考慮。
斟酌了一番,賈政也隻有先答應下來。
不過他倒也是在琢磨,若是自己妹婿那邊能先和馮家說好,那便好了,隻是自己卻不好再出麵,否則讓王子騰知道了,隻怕這賈王兩家就要起嫌隙了。
或許可以給自己妹婿去一封信?
這種糾結的心情一直到回到自己府上,在儀門處遇到了探春過來,給賈政見禮,看到探春出落得亭亭玉立花容月貌的模樣,賈政內心沒來由的一陣煩躁,為何自己卻都是為彆家女著想,自己女兒卻從未考慮進去?
內心卻是多了幾分愧疚,把探春叫住問了好一陣,方才離開,弄得探春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父親這是怎麼了。
賈政回到房中便讓人去請夫人,等到王夫人到了,便說了自己見了王子騰的情形,王夫人自然沒有異議,現在就剩下見那馮紫英了。
可還未出門,便接到了賈璉傳來的消息。
宮中下旨,馮家封侯,但是卻是給死了十八年的馮秦封侯,呼倫侯,比馮家原來的雲川伯更是增了一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