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紫英不會對柳湘蓮有多寬縱,既然要乾這一行,你還抱著某種高人一等的心態,那這戲樓子就沒戲,趁早放棄,柳湘蓮算是經曆過一些風雨世麵的,不至於太脆弱,隻是需要讓他提前明白。
看見柳湘蓮慢慢陷入了沉思,馮紫英也不催促,自顧自的閉目養神,一直到馬車在望月閣門前停下。
早有小二來招呼,一提薛公子,便徑直把二人帶上樓。
這望月樓也算是京師城西邊兒有名的老字號酒樓了,當年天平帝尚在的時候,曾經微服來此間吃過酒,後來還被禦史發現上書勸諫,因而聲名大噪。
一看見馮紫英會同柳湘蓮進屋,一乾人都站了起來,除了薛蟠賈璉賈寶玉外,居然還有一個眉眼俊俏的少年郎,卻不是那秦鐘是誰?
原來是那薛蟠邀請寶玉時,那秦鐘也在,那薛蟠見了便有些移不開眼珠子,還是見賈寶玉惱了,才趕緊收拾起惡行惡相,不過順帶邀請了。
隻是未曾想到那秦鐘聽說有馮紫英,所以便央求寶玉帶他一起來。
秦鐘並未見過馮紫英,平日裡經常聽聞這馮紫英大名,某一日去看姐姐時,姐姐居然在午睡睡夢裡念叨這馮紫英的名字,嚇了這秦鐘一大跳,以為自己這姐姐與馮紫英有了私情,若是被人覺察,隻怕又是一場潑天禍事,欲待尋個機會勸誡那馮紫英。
寶玉抹不開情麵,便也隻有應允了。
隻是這寶玉見了柳湘蓮也是大喜過望,“柳大哥!”
“寶兄弟。”柳湘蓮顯然對寶玉印象頗佳。
二人上前寒暄,還有那身若扶風柳的,眉似春山遠的秦鐘,這三人站在一起,柳湘蓮的英挺俊朗,寶玉的豐潤靈秀,秦鐘的秀逸柔媚,立即就把平素裡一樣姿容不俗的賈璉比了下去,看得那一旁的薛蟠是目泛異彩。
至於馮紫英那等昂揚傲岸之氣反倒是和這幾人不合拍了。
若是換了以往,賈璉自然也是要去湊趣一番的,但現在賈璉早已經沒有了前幾年的荒唐,一門心思都放在了自家事情上了,早早就走到了馮紫英身邊,說起話來。
“二叔一直在說請你過府一行,你卻始終不去,是何緣故?”賈璉手裡握著折扇,輕輕搖開。
“家中雜事兒頗多,璉二哥怕也知曉,我大伯追封呼倫侯,還有一乾手續要和禮部接洽,家父又不在家,這邊我又要馬上入翰林院讀書,所以委實不得空閒,過兩日我去府上一趟便是。”
馮紫英平靜的道:“璉二哥,政世叔這般催促,究竟何事需要小弟過府一行?”
“也無甚大事。”賈璉搖搖頭,“無外乎還是寶玉的事情罷了,你現在都入翰林了,寶玉眼見得大了,日後還要靠你多照拂。”
“難道你我兩家還如此見外不成?”馮紫英笑了起來,“政世叔未免太客氣了,有什麼吩咐一句便是。”
“二叔怕是想要問一問你的婚姻之事,不知道大郎現在可曾訂婚?”賈璉終歸還是問了這個問題,“以前也問你,你也說要等到春闈之後,現在你連庶吉士都考過了,怕也是該考慮這等事情了吧,另外你大伯這呼倫侯追封,莫不是也要讓你兼祧承襲封爵?”
這個問題也在賈府內部引起了不小的爭論,若是這馮家大郎要娶兩房正妻,那便不一樣了。
“哦?政世叔莫不是有一樁好姻緣要介紹與我?”馮紫英打趣道:“訂婚倒是不曾,但是老師倒是有意為我牽線,不過那須得要家父家母來做決定才是。”
“那也隻有一樁才是。”賈璉也肩負了重任,隻得把話挑明,“二叔和二嬸有意薛家與你家結親,你意若何?”
馮紫英吃了一驚,這賈政難道不該是先考慮黛玉麼?怎麼卻先說起寶釵來了?
來不及多想,馮紫英以進為退,“璉二哥,我還以為你要替小弟介紹一樁好姻緣呢。”
“嗬嗬,紫英,我倒是希望你我兩家為姻親,我妹妹是個老實溫順的性子,隻是你未必願意啊。”賈璉觀察著馮紫英的神色,卻見對方表情半點不變,完全看不出端倪來,“若是我二妹是嫡出便好了,……”
“其實二妹妹的確性格很好,隻是如璉二哥所說,你我兩家無緣啊。”馮紫英倒是對迎春印象不錯,不多言不多語,偶爾目光相遇,那也是溫婉一笑,當然這等女子當正妻隻怕分分秒秒被媵妾騎在頭上。
賈璉也是歎息不止,忍不住道:“其實母親也曾說便是給大郎當媵妾,也未必不好,隻是家父覺得有損賈家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