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龍,寶玉,都少說兩句!”馮紫英終於出麵了,這裡邊他年齡雖然不是最大,賈璉和柳湘蓮都比他大,但說話卻要數他最有分量:“文龍要把香菱贈給我,我也沒說要,至於寶玉那更是氣話,你們兩兄弟今日也沒喝幾盅酒,怎地一個卻成了炮仗,一點就著?讓外人聽了去,沒地成了笑話!”
馮紫英目光掃了二人一圈,見馮紫英語氣有些重了,寶玉倒是不敢再說,倒是那薛蟠還在嘟囔:“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聽得薛蟠還在不依不饒,本來都軟了的寶玉又忍不住接上話:“你薛文龍都成了大丈夫,那我賈寶玉難道還不如你不成!”
“夠了!”馮紫英終於沉下臉,厲聲道:“本身好好一頓酒,居然還能被攪合成這樣,薛文龍,你就是這樣當主人的?寶玉,你就是這樣當客人的?若是再這般,以後這等飲宴,就再彆叫我!”
這下子薛蟠和賈寶玉終於不敢吭聲了。
庶吉士加一門雙爵之威恐怖若斯,先前兩人還敢擰著脖子叫板,這會兒見馮紫英真的雙眉一橫,臉色一沉,薛蟠就能想到那窩心一膝撞,寶玉就能想到老爹的板子,自然也就慫了。
加之這一抖索,酒勁兒自然也就下去了,也知道今兒個兩個人的話都有點兒過了,傳到這各家長輩那裡,沒準兒就要起嫌隙了。
“今兒個這些個不中聽的話,過就過了,誰也不許再提,尤其是文龍和寶玉兩個,你們倆喝杯酒,這事兒就算揭過了。”馮紫英大馬金刀的拍板做主。
薛蟠和寶玉趕緊端了一杯就酒乾了。
至於說這一篇能不能就揭過了,誰也不知道。
但馮紫英還是能感覺到,這賈薛兩家恐怕並不像以前自己想象的那麼親密無間,賈寶玉和薛蟠,再說是小輩,但是都是各家嫡子,賈寶玉不用說了,眼睛珠子一般被府裡人嗬護著,這薛蟠再不濟那也是薛姨媽和薛寶釵的嫡親兒子和哥哥,這兩人若是起了嫌隙,隻怕日後就難以再彌合到原來那般了。
現在看來,兩人恐怕是早就有心結了,隻是二人自己都未必清楚,借著今日之事爆發出來罷了。
話說薛蟠回到家中,薛姨媽和寶釵看到自己兄長氣哼哼的回來,也頗感詫異。
薛蟠請馮紫英吃酒,她二人是知曉的,現在馮紫英都算是這個小圈子裡的超級紅人了,庶吉士,又兼之大伯被追封了侯,整個馮家都是一派興旺景象,能請到馮紫英吃酒,那也算是自家兒子(兄長)的顏麵。
先前她們還真怕馮紫英會拒絕,沒想到薛蟠還真把馮紫英請動了,而且拿薛蟠的話來說,馮紫英對他印象頗好,欣賞他的爽直性子,雖說薛姨媽和寶釵都不敢相信自己兒子(兄長)的話,但是內心還是盼望著馮紫英能對自己兒子(兄長)能高看一眼。
“怎麼了,文龍?莫不是和馮家大郎生氣?”看見自己兒子的情形,薛姨媽心中便是一緊,趕緊吩咐丫鬟去端醒酒湯來。
“沒什麼,馮家大郎怎麼會與兒子生氣?我和他今晚都乾了好幾盅,……”薛蟠擺擺手,“母親不必擔心,兒子雖然渾,但是這等事情還是分得清楚輕重的,這馮家大郎現在人人都在攀附討好,但我看馮家大郎卻不是那等狗眼看人低的,這個朋友兒子是交定了,……”
薛寶釵也很驚訝自己兄長怎會如此入馮紫英的眼,自家兄長的性子她也是清楚的,難道是因為自己?想到這裡寶釵臉熱心跳。
“那是為何這般氣呼呼的模樣?誰又招惹了你?”薛姨媽忍不住皺眉。
“哼,不說也罷。”薛蟠搖搖頭,接過同喜送上來的醒酒湯一飲而儘:“母親,妹妹,今兒個我很高興,馮家大郎這個朋友我交定了,我那日得罪於他,但是人家根本不計較,還願意送我一樁營生,兒子打算把那香菱送給馮家大郎,也省得許多人成日裡在那裡吃在碗裡盯著鍋裡,……”
“啊?!”薛姨媽和寶釵都同時驚呼出聲:“這如何使得?”
“有什麼使不得?馮家大郎現在才一個丫鬟,不是姨媽都打算送兩個丫鬟與他麼?為何兒子送一個丫鬟與他就不行?”薛蟠硬著脖子發狠道:“今日酒宴上兒子已經說了,難道還能讓兒子自食其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