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有反常必有妖。”馮唐沉吟著道:“我就擔心土默特人的異動和寧夏、甘肅兩鎮那邊有瓜葛。”
“那老爺您的意思……”
“告訴尤世功,他那邊的兵力不能動,我不信素囊台吉敢南下進攻我們榆林鎮,我們的情況素囊台吉不會不清楚,咱們鎮這邊雖然清理了幾撥,但是還是有他們的眼線,他的兵力還要留著和卜石兔爭奪汗位呢。”馮唐最終決斷:“讓世功兵力繼續西移,安定堡到甜水堡一線務必要保持必要兵力,警惕寧夏那邊,支持世賢那邊,我這邊不用他擔心。”
最後又頓了一頓,馮唐才下決心:“讓賀人龍率領本部三千人即刻趕赴甜水堡。”
“啊?!”馮佐吃了一驚,“老爺,這太危險了,我們這邊……”
“素囊台吉不來,還能有誰來?素囊台吉越是在這邊招搖過市,他們的目的就更明顯了,就是要拖住我們和山西鎮的兵力不得妄動,那他的目的何在?”馮唐被這一陣子寒風吹得臉發僵發木,但是腦袋瓜子卻是越發清醒了,“這裡邊必定有聯係,這是陰謀!”
“可是卜石兔呢?萬一……”馮佐忍不住道。
“卜石兔那點兒力量,他敢來麼?他剛從西海那邊跑回來,人困馬乏的,還指望著各方給他點兒救濟呢,折損幾千,他就永遠彆去想土默特那個汗位了,沒準兒素囊台吉就會要他的命了。”
馮唐沉吟了一下,然後道:“再派我們的去,表示我們支持他擔任順義王,也願意給他一些幫助,……”
馮佐大驚,看了一眼四周,駭然變色道:“老爺,這可使不得!……”
交通外藩沒啥,反正抓不住把柄,逮住了也就說是去刺探情報的,但是如果這種代表著外交政治的表態,那就真的是授人以柄了,武將若是有此舉,行動叛亂了,那禦史和龍禁尉就能直接讓你下大獄了。
馮佐大惑不解,自己老爺素來謹慎,怎地今次卻如此膽大妄為起來了?
“馮佐,我知道輕重,先表個態而已,不會有文字上的東西,我擔心此次西北怕是要大亂,朝廷肯定會有人要來,如果塞外的韃靼人真的卷了進來,恐怕就不僅僅是土默特人了,弄不好甘肅鎮那邊也要被波及。”馮唐麵色陰沉如水,“哈密衛那邊被吐魯番占領了之後,一直不得安寧,察合台汗國那邊根本就控製不住吐魯番,甚至吐魯番內部也是亂成一團,若是其中有一二有野心者,難免會趁機作亂東進,……”
馮佐明白過來了,老爺一直擔心寧夏鎮要出亂子,一旦寧夏鎮出亂子,隻能是周邊的榆林鎮、甘肅鎮和固原鎮增援,若是甘肅鎮也被西麵的吐魯番給拖住,固原鎮曆來力弱,而且境內不靖,盜匪叢生,恐怕就隻能下榆林鎮來扛起這份重擔了,但若是不把北麵河套裡的土默特部“安頓”好,榆林鎮又能抽得出多少力量來?
“老爺,這還是太危險了,便是寧夏那邊出亂子,也可以等到朝廷大軍過來,大同、山西兩鎮都可以抽調兵力過來,何必要冒這等風險?”馮佐還是不讚同,寧夏亂了,不是老爺的責任,但是老爺去和卜石兔“交涉”,就很容易授人以柄了,或許打仗的時候沒啥,但仗打完了,可就不好說了。
馮唐沉默了,這的確是一個問題,文官可以乾這種事情,不怕,但是武將乾這種事情,就是刀口舔血針尖上跳舞了。
他早就過了那種熱血衝動的年齡,需要為自己一家人考慮。
“馮佐,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就怕時間來不及,寧夏鎮真的被打爛了,要重建起來,朝廷怕是根本就沒那份力量了。”馮唐長歎,“大同鎮和山西鎮沒那麼容易出兵的,王子騰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心思,隨便找個理由,說土默特人或者插汗那邊有異動,朝廷就不敢隨便動宣大那邊的兵,而且讓大同山西的兵過來,耗費大,時間長,……”
“老爺,那是朝廷的事情!”馮佐漲紅了臉,“您是榆林鎮總兵,不是三邊總督,更不是兵部尚書,你是武將,不是文臣!鏗哥兒剛考入庶吉士,您不為自己考慮,也要替鏗哥兒考慮!”
馮唐仰天長歎,的確,他需要考慮清楚,這被人栽上一個“交通韃靼”的帽子,縱然脫得了身,那也肯定有很大影響,尤其是影響到鏗哥兒那就更不值當了。
“也罷,便如此,立即派人去找卜石兔,隻說我們願意幫助他,歡迎他過來,願意和他和睦相處,不談其他。”馮唐斟酌一番:“一定要隨時掌握他的動向,一旦有事要能隨時聯係上他,順帶觀察他帶回來的人馬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