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土默特人?”馮紫英沉聲問道。
“嗯,你都能看得出來,估計柴大人和楊大人也都看出來了。”馮唐很坦然地道:“我和柴楊二位說了,不解決土默特人,榆林鎮的兵動不了,要麼從其他地方抽調兵力來,光是大同鎮這也一萬兵遠遠不夠,要麼就要解決土默特人。”
“順義王?”朝廷能拿得出來的東西,也就是這個位置了,馮紫英猜測道。
“沒那麼簡單。”馮唐臉色嚴肅起來,“為父得到的消息,三娘子身體很差了,基本上都起不了床了,所有兵馬錢糧乃至印信都交給了其孫素囊,卜石兔從西海歸來,而且還和西海鄂爾多斯諸部保持著聯係,但是他在河套內的力量遠不及素囊,……”
馮唐仔細的向馮紫英介紹著整個河套地區和大小鬆山地區的韃靼各部情況,哪怕是向柴恪和楊鶴都沒有這麼耐心和細致。
“爹,那哱拜把阿赤兔部引入了鬆山,而你剛才說到原來占領大小鬆山的鬆虜是以阿赤兔為首的四部,除了跟隨阿赤兔的賓兔娘子部,外還有兩部呢?”
馮紫英仔細的記錄著自己父親的話語,這都是無數線報仔細整理總結出來,哪怕自己隻是參與這一場戰爭,也有極大用處。
馮唐點頭,“嗯,還有兩部是阿赤兔的叔叔著力兔和宰僧,他們被逐出之後,沒有和其侄兒阿赤兔一道西竄,而是向東進入了河套,和土默特人混居了。”馮唐很滿意自己兒子這種認真學習的勁頭。
鬆虜也就是指侵入鬆山地區之後盤踞的鬆山韃靼人,首領是賓兔,而賓兔死後,鬆山被大周收複,鬆虜一分為四,其中兩部是賓兔之子阿赤兔和賓兔娘子帶領聚合在一起西竄賀蘭,而另外兩部乃是賓兔兩個弟弟著力兔和宰僧,借住在河套土默特部地盤是哪個,他們都屬於鄂爾多斯部,而不屬於土默特部。
“那著力兔和宰僧難道就眼睜睜看到自己侄兒占領鬆山,沒他們的份兒?”馮紫英再問。
馮唐遲疑了一下,“論理肯定是不甘心的,但是他們屈居在河套,而河套現在是素囊台吉勢大,而素囊台吉明顯是和哱雲、劉東暘他們取得了默契,恐怕也就由不得他們了。”
“那著力兔和宰僧部有多少人馬?”馮紫英沉聲問道。
“各自有三四千帳,遠不能和素囊台吉抗衡,這大概也是他們忍氣吞聲的緣故。”馮唐搖搖頭,“他們若是敢亂動,素囊肯定不能答應。”
“那如果讓他們和卜石兔聯手呢?”馮紫英沒有理睬,繼續道。
馮唐有些意動,但最終還是搖搖頭:“素囊台吉力量太強,而且河套那些信奉白蓮教的漢人也都跟從素囊台吉,起碼在河套,還沒有人是他的對手,就算是著力兔、宰僧和卜石兔聯手,也一樣不是對手,著力兔和宰僧恐怕不敢冒這個險,一旦他們被素囊台吉驅逐,隻怕就隻有身死族滅的份兒了。”
“如果再加上我們大周呢?”馮紫英語氣加重,“給卜石兔順義王的名分,讓卜石兔從西海蒙古那邊拉人過來,那些土蠻多羅部不是一直想要返回河套麼?讓卜石兔去利誘他們返回河套,把大小鬆山許給著力兔和宰僧,隻要打垮素囊,一切都好說!”
馮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紫英,你可知道遏製西海蒙古東返一直是大周的國策,如果像土蠻部也都是返回了河套,在西海的永謝土部也要求返回河套怎麼辦?
”求之不得,越多越好,越亂越好。”馮紫英沒有回避父親的目光,“爹,我知道你擔心什麼,無外乎就是擔心河套韃靼人越來越多吧,可是爹你要明白,我們大周並不懼怕韃靼人越來越多,而是擔心他們一家獨大,或者統一起來,現在素囊台吉就有了這個跡象,所以順義王這個稱號永遠都隻能給弱小的一邊,絕不可能給最強的一邊,也絕不允許一家獨大,一邊吞並另一邊!”
“對我們大周來說,草原上是越亂越好,在我們現在無力收回河套時,就隻能讓河套越亂越好!不亂,我們就要製造矛盾挑起事端,讓它亂起來!不亂不行!以前大周寄希望於某一個人對我們大周的態度能夠帶來平安,這是一種被動的策略,而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其實應該更主動的采取符合我們利益的策略,比如分而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