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入侵固原鎮的叛軍注意力都集中在平虜所這一線時,賀世賢派一部突然北上,突襲下馬關,一舉奪下下馬關,使得韋州所、熙寧堡、下馬關連成了一個完美的三角之勢,確保了這一深深切入寧夏衛腰肋處的要害地位掌握在了榆林軍手中。
隨著大同兵從南麵進兵,寧夏叛軍被迫從平虜所和鎮戎所沿著清水河收縮回半個城,那裡已經靠近寧夏中衛地界,開始在這一線布防。
不過榆林軍目前也隻能做到這一步了,如果不能解決素囊台吉在北麵的威脅,讓尤世功的主力騰出手來,這場戰事便會無限期的僵持下去。
直到這個時候,馮唐才算是鬆口同意馮紫英一行人北上出塞。
一行人出塞之後就沿著老花馬池和鍋底湖一線向北,直奔黑水河也就是都思兔河而去,卜石兔部現在就在那一帶駐牧。
雖然仍然冷得人全身發僵,但是草原上泥地縫隙裡已經能隱隱的看到幾絲嫩青,春天來了,隻需要再來那麼一兩場雨,整個地麵便會迅速變成草木蔥蘢的盛景,這就是河套。
這樣大一股部隊,隻要不是遇上韃靼人大部精銳,便是尋常馬匪也好,小股流虜也好,都是不敢招惹的。
看看這幫人的打扮,就能知道這些多半是來自南麵漢地的邊軍精銳,草原上的人也不蠢,什麼生意都能做,但是折本生意不會做,要想消滅這樣一支力量,不付出上百人的傷亡,那是休想,更何況一看這又不是什麼大股商隊,根本不值得。
“佐叔,還得要幾日才能到那邊?”出來兩日了,運氣不錯,基本上沒有遇到什麼人,偶爾遇上那麼一兩撥牧人,都是遠遠的趕著羊群離開了。
這一線應該是素囊和卜石兔部的勢力錯綜交彙地區,也有一些依附於素囊或者投靠了卜石兔的小部落在這一線放牧。
“估計還得要三天吧,不敢走快了,馬兒受不了,萬一遇上緊急情況,那咱們就麻煩了。”馮佐臉頰乾瘦,眉峰如刀,一雙鷹鷲般的厲目始終在不經意的四處遊移。
沒辦法,若是自己一人倒也罷了,馮佐自信在這草原上要想要自己的命的人還難得找出來幾個,但是帶上少爺,就真的不好說了。
老爺的交代很簡單,如果少爺回來不了,他也就彆回來了。
委實這位爺對馮家太重要了,所以從一開始要出塞馮佐就不讚同,但是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也由不得馮佐,他隻能應允下來。
自己死不打緊,這少爺可真的是出不得事兒,馮佑那廝便是帶著少爺冒了一回險都被太太給攆了出來避了一年的風頭,這一次回去之後若是被太太知道,怕是老爺都脫不了乾係。
不過有著二十騎夜不收和尖哨精銳隨行,馮佐心裡又要踏實許多,老爺也是下了大血本了,這都是榆林軍中最精銳驍勇的角色,便是遇上尋常的韃靼騎兵小隊,這一支力量也完全可以應對。
有三騎早已經放了出去,這是規矩,沿著西北、正北和東北方向巡邏,一旦發現有可疑跡象,便要迅速折返報告。
“卜石兔現在在這邊就隻有五千帳?那他和素囊相比未免也相差太遠了,這樣賴在這裡不走,佐叔,你覺得他目的何在?”
馮紫英知道馮佐雖然名義上是自己老爹的親隨,但實際上卻有幾個身份,護衛,總哨,以及馮唐的外總管,可以說馮家的各種事情基本上都沒有瞞過馮佐,而馮佐的兩個兒子也早就在大同置地成家了,甚至還帶了三個孫子孫女了。
“鏗哥兒莫要小看這卜石兔,昔日大爺和晁兔台吉交好,晁兔台吉在土默特內部頗有人望,隻可惜晁兔台吉死早了,卜石兔在土默特部內的宗親關係還是很有力的,扯力克的幾個兄弟都支持卜石兔,當然這種支持可能有一些條件,嗯,比如卜石兔自身也要有足夠的實力,現在卜石兔的主要力量還在西海,估計他現在還在猶豫吧,既怕把人馬全部從西海帶回來之後萬一失利,連個退路都沒有了,但是又不甘心這樣退出爭奪,首鼠兩端,莫過於此。”
馮佐目光慢慢凝聚起來,前方一騎飛馳而來,帶起一片黃塵,他心裡咯噔一聲,怕是有事兒。
從對方手勢就能看出敵人不是很多,但是這往往更糟糕,這意味著可能後邊還有更大的麻煩。
越是怕出事兒,就越是要來事兒,這已經是亙古不變的箴言了,馮佐心中長歎一聲,收拾起一些不必要的感慨,勒了勒腰際的牛皮索帶,一夾馬腹,”鏗哥兒,小心了,怕是有事兒!胡力克,索布多,你二人跟著少爺!其他人展開,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