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張瑾和馮佐都被馮紫英的大膽話語給震住了,這一位爺還真的什麼都敢說啊,居然敢說讓女真來牽製林丹汗?難道不知道女真是現在大周最大的心腹之患麼?
當然馮紫英這話純粹是虛晃一槍了,到時候恐怕是讓林丹汗牽製建州女真才對了,隻是這等話卻不必對人說了,讓這幫韃靼人明白大周又許多牌可打就行了。
卜石兔被逼到了牆角裡,臉上露出掙紮的神色,好一陣後才道:“那大周能給我們什麼,要我們做什麼?”
“卜石兔台吉,嗯,還有其他三位台吉也在這裡,我不妨挑明了說,應該是你們能為大周做到什麼程度,那麼大周就能給出不一樣的條件。”這些話馮紫英已經在之前和張瑾、馮佐他們商量過多次了,隻能由他說出來才具有說服力和影響力。
“願聞其詳。”卜石兔終於說了一句文縐縐的漢話。
“大周可以支持卜石兔台吉成為土默特汗,也可以授予卜石兔台吉順義王。”馮紫英態度很坦然。
“就這個?”卜石兔冷笑,“那需要我做什麼?”
“如果卜石兔台吉可以讓五路把都兒台吉和著力兔台吉、宰僧台吉都跟隨你,並在十五日內將你們的轉移到哈拉兀速,並保持這種狀態三個月,那麼大周將在三個月內賜封卜石兔台吉為順義王,並承認卜石兔台吉為土默特汗。”
三個月?轉移過來?這麼簡單?卜石兔微微色變,而五路把都兒和著力兔、宰僧都是臉色一變。
“少公子的意思是隻需要我們把我們的部眾轉移到這一帶即可?”著力兔忍不住搶先問道:“那我們轉移過來乾什麼?卜石兔台吉可以得到大周承認為土默特汗,獲得順義王稱號,那我們呢?誰來供應我們的糧食草料和花費?”
“著力兔台吉莫急,你和宰僧台吉的事情可以下一步來說,我們先說卜石兔台吉的事情。”馮紫英擺擺手。
卜石兔狐疑的看著馮紫英,良久才緩緩道:“少公子,如果不知道少公子就是馮將軍嫡子,我真的要懷疑大周派您來究竟意欲何為了。”
“是麼?是不相信我說的,還是覺得我誇口了?”馮紫英語氣越發淡定,“那我還可以再透露一些情況給卜石兔台吉,卜石兔台吉應該知道我們漢人講求讀書,讀書最講求尊師重道,我有幾位師長,一位是當下都察院右副都禦史,嗯,做個比較,當下大周朝廷出征平叛副帥也算是他的部下,……”
幾個人都是神情微動,雖然漢人的各種官職相當繁複,但是作為一個出征副帥的上司是這一位的老師,那麼的確能說明一些問題。
“我還有一位老師是當今吏部左侍郎,而當今吏部尚書是由大周內閣閣老兼任,如無意外,我的老師未來一兩年也會入閣擔任閣老,……”
這一次連卜石兔和五路把都兒以及著力兔和宰僧都為之色變了。
大周權力頂端除了皇帝,便是內閣幾位閣老,便是這些草原上的部落貴人們也都是知曉的,大周朝廷六部一樣可以對應到草原上,比如禮部對應是祭祀事務,比如兵部便是掌軍大將,那都是台吉的心腹,甚至就是台吉本人,比如吏部和戶部合起來就應該是負責分配下邊小部落帳數人數和誰來擔任首領的角色,這其實還是由台吉承擔了。
“另外,我受此次平叛主帥之托,主帥便是我朝兵部右侍郎兼三邊總督柴大人,……”
馮紫英又再度將柴恪的身份做了一個介紹,讓卜石兔幾人終於明白這其中的含義。
“我剛才提的要求,不是異想天開,更不會讓諸位在這裡白閒著,卜石兔台吉不會以為你們這麼集結,素囊台吉會毫無感覺吧?”馮紫英淡淡地道。
卜石兔終於明白了,如果自己將自己的人馬和五路把都兒以及著力兔、宰僧的部眾召集過來,素囊肯定會認為這是受了大周的收買要和他爭奪汗位了。
那下一步會演變成什麼樣?卜石兔臉色陰沉了下來,也許一場戰爭就要爆發。
“這是第一步。”馮紫英似乎卻半點沒有覺察到卜石兔臉色變化,“第二步,如果卜石兔台吉可以在兩到三個月之內將在西海的部眾帶回河套,那麼大周可以在茶葉、鹽巴和布匹上予以一定數量的支持,具體數量可以下來商量,……”
這個條件不能讓卜石兔動心,但是卻能讓五路把都兒和著力兔、宰僧怦然心動。
幾個人的目光都彙聚在了卜石兔身上。
卜石兔臉色越發難看,但是卻還是忍住了怒意:“還有麼?”
“當然還有,第三步,如果卜石兔台吉以及其他諸位台吉,能夠將你們的兵馬集中起來,向外部宣布,準備整頓軍隊前往西海討伐火落赤或者占領莽剌川,並進行一兩場演練,那麼大周可以在平叛完成之後,與順義王兼土默特汗在寧夏、榆林再開互市,並商議互市數量品種,……”
整個三步,看起來層層遞進,一份比一份優厚,關鍵在於根本不需要乾什麼就是讓著力兔和宰僧二人把部眾帶過來,三個月而已,能有多大影響?既不需要打仗,也不需要挑釁,對卜石兔和五路把都兒來說,甚至什麼都可以不作,就是做做樣子而已。
這簡直是天大的好事,何樂而不為?
當然你要說一點兒動作都沒有,那也要看,要看素囊怎麼來看了。
卜石兔臉色陰晴不定。
“對了,我最後再說一句,如果卜石兔台吉壓根兒就沒有想過要和素囊台吉爭這個汗位和順義王之位,那麼我先前說的那一切就當我沒說,而如果卜石兔台吉有這份心,那麼你還在等什麼呢?難道等著天上掉餡餅兒,等著素囊台吉主動把汗位和順義王之位拱手送給您?”
馮紫英冷冷的站起身來,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