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城,也就是後世的張掖,乃是甘肅五衛治所,同時也是陝西行都司的治所所在,但是隨著鎮守總兵製勢力日張,陝西行都司實際上更多地淪為了對各衛鎮的屯兵管理的機構,而真正練兵打仗權力都已經彙聚在了鎮守總兵手中。
隨著關西七衛的丟失,事實上甘州已經成了大周西端最繁華的城市。
當然這裡所謂的繁華,自然是無法和大同、西安這些城市相比,更不用提京師、蘇州、揚州、金陵這類城市了,但是在河西走廊上,包括河套,這裡都是首屈一指的大城。
城中加上戍守士卒軍官家眷以及為鎮衛行都司提供服務的商賈居民,一樣超過三萬人,算得上是整個大周西陲的繁盛之地了。
馮紫英一行人來到總兵府時,整個總兵府已經亂成一團了。
自從前任總兵病逝之後,這裡一直是由副總兵馬夏代理總兵,但是這位馬總兵,顯然不太合格。
昨日馮紫英一行人一大早便來到總兵府,詢問了門衛,門衛隻說副總兵大人一大早就沒見著人,連帶隨身護衛都不見了,所以不清楚去了哪裡,可能是去巡視鎮軍去了。
甘州鎮城周長達到十裡,各部分散駐守四門,隨著涼州衛和永昌衛的陷落,這邊形勢也日益緊張起來了。
這等緊急時候馬總兵居然突然失蹤了,而且從昨天到今早都沒有見人影,還帶著數十隨身護衛,就這麼失蹤了,顯然太不可思議了。
馮紫英和張瑾等人趕到總兵府的時候,更趕上了一位前來報告軍情的將領鐵青著臉正在破口大罵。
“怎麼回事,這位兄台?”馮紫英已經有了一些不太好的預料,但是他還是努力想要搞明白當下的情形,如果局麵真的不可收拾,對不起,趕緊從西門跑路要緊,他絕不會把命葬送在這等地方,哪怕是從西寧衛那邊繞道回去,起碼也要比在這葬送與亂兵之中強。
“你是何人?”那名身披鐵葉甲的壯漢毫不客氣地推開擋在前麵的馮佐,厲聲道:“總兵府重地可是任由無關人等擅闖的?”
“總兵都已經跑路了,還談什麼重地?”馮紫英冷笑著反問:“你又是何人?”
聽得馮紫英說總兵跑路,那名壯漢臉色頓變,扶在手上的腰刀便要一動,卻早已經被馮佐一手按住:“稍安勿躁,我等不是外人!”
壯漢感受到了來自馮佐身上的驍悍氣息,微微一抬手,沒有扛動,再一運力,馮佐的手已經鬆開,這才眯縫著眼睛打量著馮紫英一行數人,沉聲道:“爾等何人,趕緊報上名來,否則就莫怪本將不客氣了,來人!”
幾個全副披甲的兵士已經持槍湧了出來,其中一人居然還拎著一支三眼火銃。
沒等馮紫英說話,張瑾已經站出來:“本官龍禁尉北鎮撫司副千戶張瑾,奉兵部右侍郎兼三邊總督柴大人之命與隨軍讚畫、庶吉士馮鏗一道出使土默特部並督軍甘肅!”
龍禁尉北鎮撫司?這可真的把眼前壯漢嚇了一大跳,滿臉不敢置信的表情,但看到張瑾出示的龍禁尉腰牌,這名參將這才趕緊拱手一禮:“末將甘肅鎮遊擊將軍井治中見過張大人!”
看見張瑾還了禮,而馮紫英這個庶吉士身份卻讓井治中有些疑惑。
他好歹也是武勳出身,雖然在這甘肅鎮混日子,但是庶吉士是個什麼身份他還是知曉的,但沒有聽說過庶吉士還能隨軍讚畫。
一般說來隨軍讚畫都該是兵部主事才是,怎麼變成了一個不倫不類的庶吉士來隨軍讚畫了?還出使土默特部?
看樣子甚至這位張千戶居然還是以這位少年郎為主?
略微遲疑了一下,井治中才勉強抬了抬手:“末將見過馮讚畫。”
讚畫不是官職,隻是一個差使,但是總不能叫對方馮庶吉士吧?那也太拗口了。
馮紫英倒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對方,“壽山伯何家的何千厚井伯父不知道是尊駕何人?”
這名壯漢吃了一驚,也上下打量起馮紫英起來:“乃是末將伯父,不知道尊駕……”
“原來是何世兄!在下馮鏗馮紫英,家父神武將軍馮唐。”馮紫英微笑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