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邊牆外的韃靼人,不管是素囊還是卜石兔,還有察哈爾的林丹巴圖爾,西海的火落赤和土蠻真相,他們誰會相信朝廷?海上的倭人,遼東的建州女真,隻要有機會,他們就會不惜一切代價的闖進來咬一口!彆以為搞什麼驅虎吞狼拉攏分化就能糊弄住卜石兔和素囊,他們不傻!我告訴你要不了半年時間,他們就會聯合起來犯邊!”
“東暘,你說的都對,朝廷的確現在很難,你帶著兄弟們走的路就好過了麼?”劉白川臉色蒼白,但是仍然保持著鎮靜:“我知道你和蒙兀兒人也有交情,但是那又如何,你拿下肅州他們就不會來犯就會容忍河西關起門來稱孤道寡?哈密他們拿下了,關西七衛他們占領了,難道他們就會容忍你盤踞肅州甘州?”
劉東暘眼神又微微一變,他沒想到劉白川連這個都知道,微微揚起下頜,“白川,我還真小看了你,沒錯如果是朝廷占著,可能蒙兀兒人就會來打秋風,但是我占著,他們就得要讓著我,交好我,因為他們會知道我不是朝廷那些派去的總兵廢物!我的兵也不比甘肅鎮這幫窩囊廢!”
“東暘,既然你如此,那我們就隻能說是人各有誌了。”劉白川淡淡地拱了拱手。
“劉白川,你一定要和我為敵麼?”劉東暘臉色越發陰狠下來。
“東暘,我不想和你為敵,我也隻想守住這甘州城,如果你真的想要去實現你自己的願望,那你帶著你的人繞城而走吧。”劉白川平靜地道。
劉東暘恨恨地盯著對方,良久,才緩緩道:“白川,你這個人素來優柔寡斷,我不明白你怎麼就能突然做出這般決斷,能告訴我誰在其中起了作用?”
劉白川遲疑了一下,回想起一夜長談,感觸莫名,最後還是道:“東暘,回頭吧,朝廷特使已經甘州,你沒有機會了。”
“哼,一介特使也就隻能哄騙一下你這個蠢貨而已,若是他有這番本事,何不直接把我部全部擋下來?”劉東暘冷哼了一聲,“你以為你這個時候投誠就能有好果子吃,記住,你可是打下了三山口和青岡峽!朝廷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背叛者!”
……
在城牆上看著逶迤而過的車隊和士卒,馮紫英和張瑾都是麵色複雜。
而何治勝更是緊張無比,入城的三千劉白川部都被約束在了大校場內,雖然確信他們不會再度反叛,但穩妥一些畢竟更要緊。
“就這麼放他們過去?”馮佐忍不住問道。
“也隻能如此了。”馮紫英臉色複雜,長歎了一口氣,“對於我們來說,能保住甘州城就是最大的勝利,如果被劉東暘拿下甘州城,朝廷要想收回甘州,那就不知道要花費多大了。”
“此次紫英你立下了大功啊。”張瑾心中感慨無限,十六歲的少年郎,庶吉士,此番甘州能保住,居功至偉。
“張大人,非紫英之功,紫英不敢受。”馮紫英搖搖頭:“若非劉白川本有棄暗投明之意,便是蘇秦重生,一樣無濟於事,此番龍禁尉的兄弟才是立下了大功,若非有他們的情報,我們也不可能行險一搏。”
張瑾笑了起來,花花轎子人抬人,龍禁尉此次自然也立下了大功,若非獲得劉白川意欲反正卻又猶豫不決的線報,知曉劉白川軍中不願反叛之意甚濃,己方也不敢專門邀劉白川一敘,最終談妥讓劉白川同意反正。
“還有何大人,若非何大人率軍堅守甘州,哪有此番保全甘州之功?”馮紫英自然不會忘了何治勝,“不過還要請何大人隨後要小心應對,雖然劉白川部大部分軍士不願反叛,但是其內部肯定還有擔心朝廷日後清算,劉白川那邊心思也需要穩住,這由我和張大人來安撫,而下邊將士,還請何大人仔細安排,切勿節外生枝,……”
“大郎放心,愚兄省得,斷不敢輕忽大意。”
此時的何治勝已經對馮紫英本事佩服得五體投地,那一夜邀請劉白川在城門外商談,馮紫英和張瑾二人,劉白川獨身前來,具體如何談的,他不知道,但是一個時辰談話就能讓劉白川斷然反正,這份本事他自愧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