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紫英就不得不悲催的充當起這樣的信使,比如兵部張景秋和都察院喬應甲之間的,比如武勳們及其太上皇與皇上之間的,皇上與都察院之間的,他的特殊身份的確是承擔起這份職責的最佳人選。
“唔,紫英,這等事情不宜太過深究,大局為重。”黃汝良也隱約知曉馮紫英這段時間的忙碌,點點頭,不再多言。
馮紫英回到家中時,已經是戌正了。
“爺,平兒姐姐來了。”玉釧兒守在門口,顯然是一直在等馮紫英,“都等您一個時辰了,也不肯走,非要等到您回來見到您。”
馮紫英沒想到王熙鳳的消息也這麼靈通,但想想這女人恐怕這幾日都是坐臥不安,一直惦記這事兒,這會兒肯定要派一個可靠的人來打探消息,也隻有平兒了。
“帶平兒去爺的書房吧。”馮紫英點點頭,“爺還沒吃東西,平兒呢?”
玉釧兒吃了一驚,想了一想才道:“好像平兒姐姐也沒吃吧,我們剛吃完平兒姐姐就來了,說給她弄點兒,她又不肯,隻以為爺一會兒就要回來,沒想到爺回來這麼晚。”
“那就弄點兒吃的到書房吧,也替她弄點兒,彆說到了咱們馮府,連點兒吃的都沒有。”馮紫英隨口道。
“爺,不合適吧?平兒姐姐肯定不肯和爺一塊兒用膳的,這不合規矩。”玉釧兒連連搖頭,這點兒起碼的規矩都不懂,那平兒也不配稱得上賈府裡邊幾個最出挑的丫鬟了,甚至比姐姐還要受看重。
“唔,那在我府裡就是爺說了算,平兒也得要入鄉隨俗。”馮紫英拍了拍玉釧兒的臉頰,逗得玉釧兒臉上紅霞拂麵,“去吧,爺晚上還有許多事情。”
等到平兒懷著忐忑負責的心情走進馮紫英書房時,卻看到馮紫英正在忙碌的伏案疾書。
看了一眼進來的平兒,馮紫英示意對方坐下,平日也隻敢側著身子半個屁股坐在那春凳上,等到玉釧兒和雲裳把飯菜送上來,一看是兩副碗筷,平兒又緊張起來了。
“好了,今兒個吃飯就不用你們倆侍候了,我和平兒姑娘一塊兒吃,順帶說說話。”馮紫英笑著攆人。
玉釧兒和雲裳都是嘻嘻一笑,看向平兒的目光裡都多了幾分不一樣的味道,弄得平兒更是又羞又惱,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待到玉釧兒和雲裳出去,馮紫英這才拿起筷子示意,“怎麼,還要我請?好歹咱們也是同床共枕肌膚相親過的人了,嗯,啥時候到爺這邊兒來啊?”
平兒大羞,“爺彆瞎說,那一日也是事急從權,……”
“哪來什麼事急?”馮紫英嗤之以鼻,“分明就是你家奶奶心懷鬼胎搞出來的幺蛾子,爺也就是被你們奶奶構陷,如果不是有其他考慮,你家奶奶這會兒都該在獄神廟去叩頭了。”
平兒也知道馮紫英所言是實,但她又不能說自家奶奶,隻能訕笑著辯解:“爺,奶奶的事兒您不也答應了麼?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
“坐下來吧,吃點兒東西,你不也還沒吃麼?”馮紫英擺擺手,自顧自地吃了起來,“我這個人沒那麼多講究,有時候也和金釧兒、玉釧兒、香菱和雲裳她們一塊兒吃,你日後過來了就知道爺這個人了。”
見馮紫英說得很認真,平兒猶豫了一下,又怕觸怒了馮紫英,隻好拿起一個蒸餅,小口吃了起來。
見平兒這般,馮紫英也懶得多勸,一邊吃一邊問道:“鳳姐兒叫你來乾啥?”
“爺怕是知道了吧?那人要押解進京了。”平兒還是很謹慎,說這話時都四下觀察。
“嗯,知道了,那又如何?”馮紫英笑著道:“我隻是說饒過她設計構陷我的事兒,可沒說要幫她,……,再說了,我就是說了,現在我不樂意幫了,又如何?她不是說願意把你給我麼?怎麼沒反應了?她都給我玩陰的,玩虛的,怎麼我就必須要按照她的意思辦?……”
全身一震,平兒猶豫良久,最終還是一咬牙,突然跪倒在地,“爺若真的是看上了奴婢蒲柳之姿,婢子便發個毒誓,隻要爺能幫奶奶渡過這個難關,奴婢這身子,便是與爺做牛做馬……”
“行了,沒想到鳳姐兒這麼沒人緣招人恨的人,居然還能有你這樣一個死心塌地的丫頭,你回去吧,告訴她,這事兒我知道了。”馮紫英放下筷子,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女子,一隻手抬起對方下頜,悠然自得地道:“記住你說的,你可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