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獬被馮紫英的“腦洞大開”給說得大為心動,這些觀念顛覆了他以前的認知,但是本身開海舉債就是破天荒,需要一些新的想法才能實施,這也能接受。
此時他也不得不承認,這馮紫英能被朝廷諸公們所看重,甚至連皇上都頗為垂青自然有其道理。
起碼這番道理是他想破頭都想不出來的,也完全考慮不到那麼周全。
隻是他也很奇怪馮紫英怎麼就對這開海方略想得這麼細致,你說一些大致的框架說得過去,但這麼細致周全,太不可思議了。
要知道這從未接觸過這方麵事務之人,是根本無法想得到這些的。
也許這家夥就是一個天才或者妖孽。
馮紫英之所以如此不遺餘力的向許獬灌輸,一方麵是因為的確這開海之略涉及到的具體細節太多,不是哪一個人甚至哪幾個人就能做得下來的,另一方麵是因為許獬已經被葉向高、黃汝良等福建士子中的領袖人物確定為日後的重點培養對象,也就是說興許十年二十年後,許獬就會成為朝廷中福建士人的代表人物。
而以這個群體的利益和觀念來看,馮紫英認為是可以合作的,而現在對其施加影響和灌輸理念,無疑要比以後其思想觀念已經成型之後再來影響要容易許多。
“紫英,你的這些觀點想法是從哪裡得來的?”許獬忍不住問道。
“子遜兄,人的精力有窮儘,一是看書,小弟看書可能不像你們那樣,專注於經義史集,更對詩詞歌賦興趣不大,我更喜歡看一些雜書,另外小弟也喜歡和各色各樣的人交談了解,像山陝商會和福建商會那邊我也會定期去坐一坐,和他們一些行腳商人交談,甚至願意讓他們把他們的一些見聞寫出來,我琢磨琢磨,嗯,像《內參》中的《域外奇譚》,其實很多就是兩廣商會和你們福建商會很多商人們的見聞慢慢積累而來,要不我又沒出海過,如何知曉那些情況?”
許獬也隻能接受這樣一個解釋,否則實在難以說明對方如何能知曉這麼多,想得這麼寬泛。
“子遜兄,其實小弟都還有一個想法,如何時機成熟,不妨成立一個印刷社,專門來出版印刷一些和開海貿易以及生產新物事相關的書籍內容,讓各地商人們也能了解更多,沒準兒就能從中找到更多的營生出來,這樣也能更多的百姓有更多的謀生渠道,而不至於始終盯著那一畝三分地,還有那城市裡的無聲可做的人也能找到一些營生,……”
馮紫英一個接一個的“腦洞大開”讓許獬都有些應接不暇了,他需要一些時間來慢慢消化馮紫英的這些觀點。
但是他有一種感覺,馮紫英的這些設想可能會帶來很多意想不到的變化,不僅僅是對自己,甚至對未來的許多事情。
同樣的這些觀點馮紫英也在就著機會向齊永泰和喬應甲灌輸,當然對這二人的“影響滲透”不可能像許獬這樣直白,而是需要就著現有的許多事務來慢慢的傳遞出來。
但這種鍥而不舍卻又不經意的潛移默化,往往效果卻是驚人的。
特彆是在一些看似無解的問題上,如果能夠用彆出心裁的思路提出解決辦法,那往往效果更好,在下一回出現類似的問題時,大家就會更容易接受這種原來還會覺得有些標新立異的辦法。
當然,青檀書院那邊他也不會丟棄,眼見得明年就是秋闈大比,許其勳、宋師襄、傅宗龍他們這一批東園子弟都要開始成長起來,這等時候給他們上上課,灌灌雞湯,很有必要。
即便是這樣,馮紫英覺得自己都還是做得不夠,隻恨自己現在的確底蘊太淺薄,年齡資曆和地位都難以達到那種一呼百應的層次,這都需要時間來慢慢積累。
所以他才會有搞一家出版印刷的書社出來,自己也可以寫一些想關的東西,通過這種方式來更好更快的傳遞一些自己想要擴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