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考慮海運問題時,他就和許多海商接觸過,了解過海運成本以及海船貿易的一些情況,雖然這些個海商們肯定在涉及海貿情形時會有所保留,但是畢竟也能知曉很多東西。
《域外奇譚》介紹的海外情況很詳實,和他所了解的一些情況也有差異,但是總體來說,這些介紹內容還是靠譜的,特彆是涉及到日本、朝鮮和蘇祿呂宋的情形,和李三才本人掌握的情況大體一致,他覺得這個欄目的內容能夠讓朝中大臣們更多的了解大周之外的情形,對開海更是一個促進。
《產業生計》是新欄目,是從八月下旬才開辟的新欄目,但是從一開始就吸引了李三才的目光。
這明顯是針對這開海而來的一個欄目,但是卻極有內容,至少讓準備就任工部尚書的大感興趣,而第一期的關於造船業的介紹就讓李三才極為振奮,特彆是關於造船業所需的配套行業,也是分解介紹得十分細致,很有意義。
第二期則選擇了製茶業作為介紹,重點介紹了茶葉的發酵以及西夷人對茶葉口味需求介紹,也簡單的介紹了一種新型口味茶葉——紅茶製作工藝。
兩期增刊則是重點探討了開海可能對大周海貿行業可能帶來的影響,從出口產業和進口需求的平衡來作了一個探討,特彆是談到了茶葉、絲綢、瓷器、紙張、藥材這傳統五大海貿出口產品在海外各地區的側重和優勢。
據說這兩期增刊據說有朝廷吏員拿出去之後轉售以五十兩紋銀一份賣出,然後被謄錄後又以每份三兩銀子賣出,最後甚至形成了洛陽紙貴的風潮,導致前幾期的《內參》都被人私下購買,引發了極大的震動,以至於後來都察院都介入調查究竟是誰最先將這份《內參》增刊泄露出去的、,當然最終並無結果。
“道甫兄,還在看這個?”王永光走入公廨大堂時,看見李三才還在細細琢磨,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幾日裡我見道甫兄隻怕看了不下四五遍了吧?”
“唔,有孚,言之有物,值得深讀啊。”李三才微微感喟道:“乘風和汝俊委實有些眼光,隻可惜我當時居然沒能遇上,嗯,有孚,此子據說當初也和你在崇正書院時有糾葛,楊文弱和侯恂他們也和此子交鋒過?”
“嗬嗬,是有些交道,年輕人麼,肯定是互不服氣嘛,在經義詩詞和時政策論上都有切磋,不過馮紫英在經義詩詞上都遠不及楊文弱和侯恂,但是在時政策論上又要勝出一籌了,我當時也覺得這應該是各有所長,不過這份《內刊》一出,不得不承認此子是功夫在詩外,文弱厚樸他們都有不如。”
王永光原本是對自己兩個得意弟子十分推崇的,即便是練國事和黃尊素,王永光也不認為能勝過楊嗣昌和侯恂,但馮紫英的表現卻讓人不得不甘拜下風。
“聽說此子對詩賦也是不屑一顧?”李三才好奇地問道。
“嗯,此子一直認為詩詞是小道,這個觀點也是招惹了許多麻煩,後來這小子乾脆就說自己不會作詩詞歌賦,從不參加這些詩文活動。”王永光也是笑著搖頭:“這讓他在京師士林中的名聲也就沒有受歡迎了。”
李三才沉吟了一下方才道:“詩詞歌賦和經義是咱們士人立身之本,但若是過於倚重而忽略其他,那也不妥,朝廷治政,時政策論方為對症施策,……”
李三才說得很委婉,但是王永光自然明白其中意思。
“嗯,此子確為奇才,但若是恃寵而驕,過於自矜,就有些辜負才華了。”王永光點頭,“好在乘風兄和汝俊兄應該也在隨時提點,想必不至於。”
“唔,有孚,此番開海舉債,原本以為這該是戶部和兵部精心策劃之舉,未曾想到卻還會牽扯到我們工部,而且以我之見,這後續牽扯工部事宜甚多,特彆是在牽扯到開海港口以及相關商路驛道的建設上,我看內閣幾位閣老都是有許多想法,你注意到沒有,在這份《內參》增刊中也提到了咱們工部的一些職責,提出了一些建議,認為工部職責不能隻局限於山林河道的慣例和尋常道路城池的營建,而應當將百姓生計中的許多產業納入進去,……”
王永光也笑了起來,“我還以為隻有我注意到了這一點呢,沒想到道甫兄也覺察到了,但我覺得這小子是有所保留,所以也在琢磨什麼時候把這小子叫到咱們公廨來,好好談一談,這家夥成日裡在文淵閣和兵部裡邊竄來竄去,就是不來咱們工部,卻又在《內參》裡這般引誘咱們,莫不是等著咱們召見他?”
李三才哈哈大笑,“有孚,你要這麼一說,還真有點兒像,不僅僅是兵部,伯孝也是把他給叫去談了兩次了,不過據說伯孝愛麵子,沒有在公廨裡召見他,而是回到家中見的他。”
“那咱們呢?”王永光搖搖頭,“我覺得沒必要,我對此子也很熟悉,叫來便是。”
“嗯,有孚,你也要考慮一下,恐怕首輔大人要讓咱們工部和戶部要對閩浙那邊開海之事有一個通盤考慮。”李三才沉吟著道:“關係重大,利益眾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