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在京師城中大戶人家裡也是司空見慣之事。
那等一時間大婦不允沒法入門的,或者門戶低了家中不同意,或者就是養著如金絲雀一般玩玩兒的,都是這般。
若是求著哪一日大婦開恩或者生下一男半女,也就能找著機會抬入府裡,這就要全靠男人有沒有良心了。
所以尤三姐才會有那般一番話,就是怕馮紫英隻顧著圖一時新鮮快活,到頭來兩姊妹卻不能入門,那等殘花敗柳也就罷了,就怕年齡也大了,找個接盤的窮戶都難。
這等情形在京師城中比比皆是,若是男人膩了,提起褲子走人,那女人也隻能喊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了。
對賈芸和倪二等人的誤解,馮紫英也懶得理會解釋。
不過要仔細琢磨,這尤二尤三還真有點兒外室的味道。
自己若是那一晚真的在那裡歇息了,不管是尤二尤三終歸有一個是跑不掉吃些痛楚自己得些快樂的一遭的,如同香菱一樣,隻不過臨時有事打岔兒,就換成了香菱了。
便是睡了二尤,隻怕一時間也還不好抬入門,起碼要和母親那邊說好,弄不好母親也要覺得最好等到二尤有了身孕或者乾脆就要生下一男半女才準入門,這年頭高門大戶裡就是這麼現實,這種觀念也不會因為自己是嫡子就能得到多少改變。
“嗯,倪二的事我沒怪他,不知者不罪,他本來也就是混這個吃飯的,……”
馮紫英的話讓賈芸鬆了一口氣,倪二和他一直是鄰居,兩家素來熟識,倪二雖然是個剌虎,但是也還算盜亦有道,不是那種昧了良心的角色,隻是吃他那碗飯,有時候免不了就要沾染那些個,所以賈芸也經常勸他改邪歸正。
但說易行難,且不說倪二自己習慣了這種生活,他手底下一大幫子林林總總百餘人,橫跨幾個坊市,都是要吃飯的,你這當大哥的若是替兄弟們找不來營生,那就坐不穩。
好在倪二有一把子功夫力氣,也有威信,還能鎮得住,但是單靠那賭坊和流鶯那幾個營生收入,眼見得帶的隊伍越來越大,都知道倪二爺講義氣,投奔入行的人越來越多,倪二也是覺得捉襟見肘了。
眼見得昔日落魄無比甚至要靠自己接濟的賈芸居然就這一年裡如鹹魚翻身般頓時光鮮滋潤起來,倪二也是頗為好奇,自然就要問個究竟。
在得知人家有個戲園子就投了十來萬兩銀子,也是讓倪二心醉神迷。
這芸哥兒現在在戲園子裡管事兒,每年收入怕不下千兩,這還沒算如此光鮮的職務,平素迎來送往的都是達官貴人,何等風光?
看看自己這麼些年來混得如何慘淡,名義上手底下百人,卻是都指望著自己替他們找路生錢,過得不好便是自己這個老大的無能。
所以當賈芸說了一句”關鍵在於要跟對人“的話之後,倪二也是豁然通透,打定主意要靠著這馮家,尤其是這小馮大爺這棵大柱來吃飯了。
“馬巷胡同那邊芸哥兒你也幫我看著點兒,我這一趟出去怕是要小半年去了,嗯,尤三姐可能要和我一道下去,她是個有些武技的,聽說江南海邊兒上也不太太平,倭寇橫行,便是有龍禁尉護衛,我自個兒也要防著點兒。”
見賈芸帶著倪二來了,倪二也是頗為規矩的打躬作揖,儼然一副要黑漂白上岸的模樣,馮紫英倒也不嫌棄。
這等下九流人物有時候還是能發揮特定作用的。
尤其是這京師城裡百萬人口,三教九流,無所不包,還有那各地上京的,外邦外藩入貢的,各地商幫行會,甚至那女真、韃靼人和倭人、朝鮮人也都一樣有探子眼線在這京師城裡活動,如果有倪二這樣一個能夠在一定地麵上替自己做些不方便出手事情的角色,倒也要方便許多。
倪二一聽這話,簡直是心花怒放,這意味著這位小馮大爺是正式接納自己了,他差一點兒就要跪拜在這位現在在京師城中如日中天的人物了。
雖說他處在最下層,但是並非聽不到上邊兒的消息,文淵閣如何了,乾清宮怎樣了,兵部公廨如何了,工部公廨又發生什麼新鮮事兒了,那都是這京師城裡小民百姓最樂於八卦的內容,而這位小馮大爺無疑就是其中被提及最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