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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頭靠在靠枕上,默然不語。
這是一道難題,很複雜,牽扯麵太寬。
誰也沒想到林海會突然病重,眼見得壽命無幾,可要換人就麻煩了。
六年前林海走馬上任這個兩淮都轉運鹽使司衙門擔任巡鹽禦史就是自己和老四達成了默契,這個衙門口裡的事情朝廷不會管。
林海也是可靠之人,這幾年裡也頗得自己信任,把前一二十年裡許多複雜棘手的遺留問題也都處理得十分妥帖,起碼都按了下去,沒有像前一任那樣險些就爆了出來,釀成大亂。
可現在情況驟變,林海若是故去,誰來接任這個巡鹽禦史位置?
要重新尋一個合適人選非常麻煩。
現在自己不是皇帝了,明知道這不可能是長久之計誰還會輕易舍棄現在的位置來投向自己?
這是一個問題,而且這還必須要是科舉出身的士人,連舉人出身都不合適,都須得要是進士才有資格充當禦史。
關鍵在於這還得要值得信賴。
這就太難了。
就此放手?這是他無法接受的。
他很清楚這裡邊有太多不能見人的東西,若是被老四拿了去,就算是暫時不會爆發出來,但那些人都不會再聽命自己,甚至還可能會反噬,他不能容忍這種局麵的出現。
也許自己早就該把一切都放手?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迅疾被他否決了,那以老四陰狠的性子,隻怕那就要血流成河了。
唯一遺憾的就是當時自己怎麼就昏了頭,突然想要傳位給老四了呢?
元熙帝自己都有些搞不明白,當了四十年的皇帝,怎麼就在最後關頭糊塗了一下,累了倦了固然是一個原因,絕望傷心也有,但更重要的還是擔心不忍言的事情發生,自己才會提前做出那樣的決定吧?
可誰曾知道自己身體又怎麼能重新恢複了呢?
隻是有些事情卻是不能再重來的。
放手不行,換上自己屬意的人麻煩棘手不說,老四那邊未必會答應,論理這本該就要交給他才對,隻是交給他自己怎麼辦?
元熙帝喟然長歎,悔不當初,但又奈何?
“暫且看一看吧。”良久元熙帝才道。
“陛下,……”顧城欲言又止。
“嗯?”元熙帝終於轉頭了一下頭顱,“說吧。”
“急報回來的消息稱那馮鏗跟隨崔景榮一行到了揚州之後也頻頻出現在都轉運鹽使司衙門裡,並和林大人會過麵。”顧城低下頭輕聲道。
“哦?!”元熙帝當然知道這馮鏗是誰,神武將軍馮唐之子,老四不久前才下旨追封馮唐之兄馮秦為呼倫侯,並授意禮部批準馮紫英可以兼祧襲爵馮秦的呼倫侯,這明顯是在拉攏馮唐和馮鏗父子。
當然這馮鏗也的確值得拉攏,他提出的開海舉債之略據說也獲得了南北兩邊士人的一致認可,雖然這裡邊肯定也還有一些分歧,但是大體上卻是獲得了一致讚同,這可是極為罕見的。
“這是為何?”元熙帝大為不解。
馮鏗是北方士人中的翹楚人物,更是北方士人領袖齊永泰和喬應甲的得意門生,怎麼會和林海攪在一起?
林海可是典型的江南士人,嗯,隻不過後來和江南士人也疏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