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段三哥不也說了麼?那就是馮大哥用來練手的,甚至更重視那幫專門用來培養的學徒弟子,嗯,學會了那阿拉伯數字計算方法和新式記賬法的一幫子半拉小子,我琢磨著馮大哥怕是早就盤算著開海這一出,這幫小子怕是就是將來馮大哥所說的要做甚實驗和突破的一手準備才對,……”
薛蝌和薛寶琴都學會了阿拉伯數字計算方法和複式記賬法,那寶琴更是在這方麵有著特彆天賦,記賬算賬都是格外伶俐,連薛蝌都趕不上。
他們都是生意人家出生,自然明白這等一目了然簡單方便的記賬方式和計算方式對於這日常營生來說減輕了多少工作量。
關鍵在於簡便易學,也不需要有多麼高深的讀書功底,粗粗會那麼幾百個日常字,便能上手。
像段喜貴招來的那幫馮家子弟有幾個是讀過書的,頂多也就是識得幾個字而已,但是卻能在段喜貴那等半罐水手底下操練出來。
現在豐潤祥的每家門店都是這幫小子日常算賬記賬,而段喜貴更是把每月盤賬查賬都放手交給了這幫小子,這心大得臉薛蝌都為之咂舌不已。
“聽哥哥這意思,是打定主意要跟著馮大哥去闖一闖了?不,不對,不是跟著他去闖,而是他讓你去頂在前麵替他闖蕩,興許闖出了名堂來,他得名得利,闖出了禍事兒,你便……”
“妹妹!”薛蝌勃然變色。
見兄長真的怒了,寶琴不做聲了。
“我不知道你為何會對馮大哥有這般成見,興許是你自己打聽到了梅家一些情形,覺得馮大哥話語裡有些遮掩,但是妹妹你要想想,馮大哥和梅家老爺是同僚,那些未經證實的傳言他是不可能隨便說的?說句難聽一點兒的話,今日若是馮大哥若是有些不中聽的言語,日後若是你真的嫁入梅家,會不會耿耿於懷?若是根本就是流言蜚語,你會不會覺得馮大哥是在中傷詆毀梅家?”
薛蝌語氣嚴厲,“更何況馮大哥也已經表明了態度,他和梅家沒什麼交情,甚至可能關係也不太好,站在他的角度,便是說什麼都不妥,他這般謹慎,便是最好的態度!謹言慎行,這也是一個男人,一個翰林院修撰當有的態度!”
聽得兄長聲色俱厲的訓斥,這一次寶琴卻沒有敢再犟嘴,良久才幽幽道:“哥哥莫要生氣了,小妹知錯了。”
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薛蝌這才扭頭望向窗外:”妹妹,我明白你的心思,你素來愛說知人知麵不知心,我也知道梅家這幾年裡的情形讓父親母親和你都傷了心,但是人與人不一樣,馮大哥能以十六歲之齡闖出偌大名聲,為人忠勇坦蕩,值得信賴,這怕才是最根本的,至於才華,恐怕還要放在後邊了。”
寶琴不動聲色的撇了撇嘴。
兄長卻是不知自己和京師中姐姐一直有聯係的,雖然姐姐在信中從未正麵提及過馮大哥,但是那女兒家心事卻免不了流露出一二來。
先前在母親那裡馮大哥便說道他和賈家璉二爺一道送那林黛玉回揚州看望其父兩淮都轉運鹽使司衙門巡鹽禦史林海,還在揚州呆了幾日,這裡邊便藏匿著許多秘密。
當年就是馮大哥一並救了林黛玉和父親他們一行,姐姐在信中也曾提及馮大哥常來賈府,見過她和林黛玉。
可在這京師城中,姐姐和林黛玉都是年齡不小了,還要專門去看望,據說和那賈家三姑娘也是十分親密,而且他自己也說他已經定親沈家女,卻還有這等行徑,分明就是一個朝秦暮楚拈花惹草的登徒子。
也是自己兄長老實,隻看到馮大哥好的一麵,卻不知曉他的另一麵,隻是這等話說出來又有何意義?無外乎就是男人年少慕艾,甚至還成了風流佳話了。
馮紫英沒想到自己在薛寶琴那裡已經變得如此糟糕,在他看來,自己赤誠待人,替薛蝌安排好未來路徑,甚至還要替薛蝌考慮何時的婚姻對象,要替薛寶琴了解那麼梅家老三的品行,任重道遠,可謂對得起薛家了,未曾想自己的印象卻變成了一個拈花惹草的登徒子。
不過好像薛寶琴的分析判斷並沒有錯,隻不過馮紫英從來沒有認為自己這等行徑有違道德。
這個時代本不就是如此麼?
隻要你能擔負你該承擔的道德義務,三妻四妾本身就是為這個時代的成功者所準備的,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是成功者的標配才對,他理所當然要為此而奮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