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首先就會受到那些大海商特備彆是初入此行收編了小海商之後的士紳們的打壓和排擠,隻有把這批人排擠出去,他們才能迅速搶占這一塊最豐厚的利益,而這種打壓和排擠可能就是來自方方麵麵的的了,包括官府。
正是這個原因,也才讓大家覺得最絕望,乃至於甚至想要走行險一搏的路徑。
“文言,你覺得這幫人可用麼?該怎麼用?”
馮紫英舒展了一下身體,靠在椅中,安詳地問道:“漳州的倒是先來了,泉州的在路上,嗯,寧波本地的呢?”
汪文言笑了,“公子,福建那邊的海商數量更多,更敢於冒險,兩浙這邊的在朝中更有人脈關係,資本實力更雄厚,他們當然不甘於被排除在外,他們更希望將福建那邊的特許資格數量壓到最少,所以寧波這邊的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到最後關頭,不會就範的。”
“不,文言,你這個說法不對,沒有誰讓他們必須低頭就範,實際上他們可以等啊,興許等上那麼一兩年,朝廷還會開辟更多的開海路線,也會給予更多的特許資格,那他們就有機會了。”馮紫英淡淡地道。
“公子,您這就是在開玩笑了,等上一兩年,他們自己可以,但下邊人呢?怎麼可能等得起?這是其一;好不容易將他們排斥在外,那些已經入局的,還能容忍他們?恐怕各種辦法都會想出來阻撓他們再入局,比如挖你的人,掐斷你的生意渠道,比如從官府層麵設置阻礙,你一旦出局,再想入局,就沒那麼容易了,這個道理誰都明白,官府裡邊的人更明白,……”
汪文言的話一針見血。
被趕出來,再想進去,除非有莫大的人脈渠道和資本支持,否則基本上是不可能了,話說回來,你真的有那麼大的人脈和資本,又怎麼會被人攆出局?
“嗯,我明白了。”馮紫英再認真的看了看桌案上的這些資料,將它們牢牢記在腦海中,這都是待會兒要用得上的了。
照理說他不該和這些人直接見麵,但是自己現在手裡沒有合適的且能代表自己的人,況且自己的身份都還尚且不足,如果再找一個所謂的代言人,那就更難以讓人信服了。
掂量再三,馮紫英還是謝絕了汪文言代替他出麵的意見,決定自己親自接觸,這撥人未來也許會成為一支非常關鍵的力量。
“公子,這幫人可都不是善類,基本上都和倭人有著聯係,當然和倭人有聯係並不代表他們就是倭寇打家劫舍,而主要是從事走私的需要。”汪文言也提醒了一句,“但到了必要的時候,這些人也一樣不吝使用各種手段,嗯,殺人放火也是家常便飯。”
汪文言的提醒很公允,沒有帶太多的感情色彩,很客觀地介紹了這幫人的真實身份和背景,既不是那種窮凶極惡的倭寇海盜,但也不是那種純粹的海貿走私商人,或者說這種身份混合在一起,更多的還是後者,但必要時也一樣可以化身前者。
“嗯,放心吧文言,我不是那種有道德潔癖的人,也清楚這海貿背後從來就沒有乾淨的,本身違背了朝廷海禁律例就是犯法,哪怕這個律例在我看來對我們大周反而不利,但律法就是律法,觸犯了就該受到懲處,……”
馮紫英收拾起手中的文檔資料,“走吧,去見見這幫人,他們這會兒應該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了。”
當古延秉看到那個年輕人的時候,他心裡就是一緊,然後又是一跳。
哪怕走在前麵的那個中年人目光沉靜銳利,甚至有著一份舉手投足間特有的悠然氣度,但是和那個走在後邊的年輕人比,在海上和各種勢力中摸爬滾打多年的古延秉就能看出這個看似有些漫不經心的少年郎才是真正的話事人主事者。
因為他不經意的瞟了一眼幾人,就收回了目光,甚至不太在意所有人表情和態度。
這份托大當然不可能是不在意,否則對方沒必要放出風聲,把自己一行人招到寧波來,而是對方自信可以讓自己這一群人俯首聽命。
俯首聽命沒問題,隻要你開得出讓自己俯首聽命的條件,便是這條命賣給你又如何?
這是包括古延秉在內的所有人內心所想的,不怕你不要,就怕你要不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在馮紫英和汪文言身上,但二人甚至都沒有介紹自己的身份。
整個室內處於一種詭秘而微妙的靜默中,他們是誰,為何招自己一行人來,自己為何要來?甚至在得到帶話人的消息抵達這裡時,都沒有任何一個人問過,就直接被帶到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