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孫紹祖倒也有幾把蠻力,而且極善討好上司,所以算是現在大同鎮中很顯眼的人物,便是做些勾當,怕也能遮瞞過去,兼之原來是王子騰擔任宣大總督,現在是牛繼宗接任,怎麼也輪不到自家去操心。
“馬家現在雖然看起來隻是那馬夏和其他一些旁支子弟參與其中,但是赦世伯,這事兒還並沒有完,那馬夏據說在獄裡邊還在亂咬,嗯,一會兒承認,一會兒否認,一會兒又攀誣上彆人,馬尚和其他幾個馬氏族人,都被他描述得汙濁不堪,其間有些情節簡直都不堪入耳,雖說現在都察院沒怎麼過問了,但是龍禁尉和刑部老吏嘴巴誰能堵得住?一旦傳出來,沒準兒都察院又要找馬家的麻煩了,……”
原本是好意提醒賈赦彆把嘴巴張得太大,不管什麼吃得吃不得都去咬一口,但沒想到賈赦卻是興奮起來。
“賢侄,這是真的?嗬嗬,難怪馬尚這廝在我麵前搖尾乞憐,這馬家看樣子還脫不了乾係,哼哼,下次他再找上門來,我倒是還要和他好好說說,……”
馮紫英歎了一口氣,麵對這樣一個不知死活要錢不要命的家夥,馮紫英真不知道這賈家是怎麼混了這麼多年還沒出事兒,自己都提醒得這麼明顯了,這廝卻還指望著能從馬尚那裡榨些銀子。
和賈赦說了好一陣後,馮紫英才發現好像賈政有些心神不寧,話語也不多,和往常大不一樣,隻是這賈赦現在正說得起勁兒,馮紫英也不好轉移話題。
好不容易等到賈赦歇一口氣,馮紫英這才含笑問道:“政世叔,工部那邊事務可忙?”
“啊,還行,還行。”賈政如夢初醒,忙不迭地應道。
馮紫英有些奇怪,這位政世叔怎麼魂不守舍一般?
賈政昨日裡一夜沒睡好,是因為接到了宮中帶來的信兒。
信兒是元春貼身丫鬟抱琴帶來的,隻是口信。
話語裡很含糊,隻是說讓自己進了宮,皇上不喜過於招搖,所以請家裡安分守己,莫要與外邊兒乾連太多,莫要過於出頭,但若是士人,卻不妨多來往。
賈政再是愚鈍,也意識到了一些什麼,連書信都不寫,而是直接讓貼身丫鬟來傳口信,而且這般模糊不清。
賈政本身就是一個不太敏感的,自然就覺得雲裡霧裡,不知道這裡邊究竟藏著什麼意思,但這話卻又不能對外人說,兩口子在床上商量琢磨一夜,也沒能得出一個結論來。
自己兄長這般,那是斷不敢告知對方的,而王家那邊倒是可以,但是賈政也有些擔心元春這信兒裡邊所指的外邊兒會不會隱約包含王家,所以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眼前這一位倒是一個好說話的對象,隻是雙方的關係卻沒有達到那一步,這等關係重大的話也不敢隨意泄露。
想到這裡賈政倍感頭疼,若是元春能出宮回家來一趟就好了,讓丫鬟帶話始終不敢說得太透,寫信更是容易留下把柄。
見賈政心不在焉,馮紫英也覺得沒趣,說了一陣話之後,便說去拜見一下老太君,這場見麵就算結束。
看見寶玉陪著馮紫英出去消失在榮禧堂外的身影,賈政也是心中惴惴。
大姑娘說的和士人不妨多來往,也不知道是指何意,這賈家來往的恰恰就沒有什麼士人,除了這個馮紫英外,其他哪家士人會和自己這等讀書不成日漸沒落的武勳家族結交?
雖說現在大姑娘進了宮,但是那一批進宮的就有四個,還有傳言稱皇上早就戒了女色,誠心修道,也不知道這還要大肆封妃,有何意義?
昨日問起抱琴元春在宮中情形如何,雖然抱琴說一切都好,但卻沒有多少其他言語。
這更讓賈政夫婦都覺得恐怕女兒這一趟進宮好像並不像想象中那麼美好,也難怪內兄昨日裡提及也是搖頭歎息,當時自己居然沒有意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