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馮大哥直接從府裡邊回家了?”薛寶釵手上針微微一顫,一粒血珠從指間冒了出來,鶯兒心疼得趕緊拿來汗巾擦拭,“姑娘小心一點兒,馮大爺沒來也不代表什麼,姑娘怎麼就心亂了,……”
臉一下羞紅,薛寶釵放下手中的繡繃,把手指卻放在唇間抿了一下,這才讓鶯兒替她擦拭掉,“誰心亂了,也不過是久了沒繡,手生了罷了。”
鶯兒滿臉不信的癟了癟嘴,她還能不知道自家姑娘的心思,隻是卻不敢當麵戳穿,“馮大爺據說是見了兩位老爺之後,又去見了老祖宗,然後被三姑娘拉去見環三爺去了,……”
“寶玉沒跟著去?”寶釵很驚訝。
”聽說寶二爺是被老祖宗留著訓話呢。“鶯兒也是格外關心自己姑娘的事情,寶二爺來請姑娘去見馮大爺,姑娘卻托身子不舒服沒去,她卻知道姑娘是一直掛在心上,所以自然就要去打探一番了。
“聽太太說,老祖宗是想讓馮大爺托關係把寶二爺舉薦進青檀書院去讀書,馮大爺可能有些為難,但是老祖宗都撂下臉子來求馮大爺,馮大爺也隻有應承下來了。”
鶯兒自然是不明白其中奧秘的,但是寶釵卻隱約感覺這裡邊肯定是有什麼原因。
自打和馮紫英定情之後,寶釵開始更關心外界的事情,特彆是朝中的事情。
隻是她是一個女孩子,也不可能有多少機會接觸外界,更多地還是隻能通過身邊人來了解。
賈府那邊寶玉是不關心這些的,璉二哥不在,自己這邊哥哥卻是一個不長心的,每日回來寶釵都要和薛蟠說一陣話,甚至還專門叮囑薛蟠在外邊多打聽一些相關情況。
隻是薛蟠口頭上答應得好好地,一出了門就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不過不管怎麼說,薛蟠現在成日裡在大觀樓裡,經常和韓奇、衛若蘭、柳湘蓮等人在一起,也多少能聽到一些消息,回來之後和寶釵提起,讓寶釵也不至於對外界一無所知。
像寶玉這等如果真的想要不靠科舉謀官,隻有兩條路,一是捐輸,而是恩蔭入監。
捐輸名聲太難聽,就算是清閒官都彆想留在京裡,一般都隻能是弄個虛銜掛著,像賈璉、賈蓉那般。
恩蔭入監倒是可以,但是像寶玉是二房,賈璉已經恩蔭過了,那麼按照常理就沒戲了,但是現在有王子騰和賈元春的關係,向朝廷要一個恩蔭還是問題不大的,既然恩蔭能入國子監,又何須再去青檀書院讀兩年?
“寶玉要去青檀書院讀書?”薛寶釵也是了解自己這個表弟的,你說賈環去青檀書院讀書,興許還能考個舉人什麼地出來,寶玉去那一樣是混日子,有何意義?
“是啊,寶二爺肯定也不想去,但是老祖宗和姨太太都想讓他去。”鶯兒也不清楚這裡邊內情。
薛寶釵想了一想,想不明白,也就懶得多想了,她更關心的是馮紫英。
“馮大爺去了三姑娘那裡和環三爺說了一會兒話,然後就徑直回去了。”鶯兒噘著嘴,也有些不悅,“也沒說來姑娘這裡看一看。”
寶釵穩了穩心,“母親和哥哥都不在家,馮大哥來了也不妥,……”
“有什麼不妥?馮大哥原來還不是一樣去林姑娘和三姑娘那裡?也沒見誰說什麼不妥。”鶯兒氣鼓鼓地道:“待會兒婢子就要去馮府,找香菱和金釧兒問個究竟,馮大爺也回來幾日了,怎麼地卻聲也不吱一聲?沒這個道理。”
“不許去!”寶釵沉聲道:“馮大哥這段時間剛回來,正式最忙的時候,豈能因為這些事情去乾擾他?”
“可是……”鶯兒不服,“可是他都能陪林姑娘去揚州,說是公乾,誰知道他是不是公私兩便?怎麼回來抽一會兒時間來看看姑娘,就這麼難麼?莫不是做賊心虛?”
“放肆!”寶釵粉麵含霜,“沒了規矩了!鶯兒,你再這樣,我這屋裡便容不下你了。”
鶯兒不吭聲了,眼圈卻有些發紅。
寶釵吸了一口氣,她何嘗不知道自己這個貼身侍婢是在為自己抱不平,這去揚州說是公乾,但是時間會這麼巧?顯然是要陪林丫頭一趟·,當然她也理解,甚至還很支持,畢竟林丫頭父親病重,這是誰都不願意見到的。
隻不過你去了江南三個月,去之前信誓旦旦,可回來之後卻連麵都不願意見一麵,難道你不知道這對於一個女孩子是如何大的打擊?這種滋味對一個深陷情網的女孩子有是何等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