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簡單,若是單純求一條財路,那就彆去摻和遼東貿易和對朝鮮日本貿易,那裡邊第一複雜,第二耗時長,免不了還有些波折,紫英替您指一條路,其實您可能也知道,就是銀莊,不敢說一本萬利,但是卻是一個綿延不絕下金蛋的母雞。”
馮紫英略帶輕鬆的語氣讓忠順王心卻不爭氣的猛跳了幾下,這不就是自己最渴望的麼?
女兒他是顧不上了,頂多陪嫁一筆,選個好人家,哎,也是他知道馮紫英這等文臣是斷不可能娶宗室之女耽誤前程的,否則哪怕陪嫁再多他也要把這家夥捆上。
十三個兒子,能成器的有幾個,忠順王自己也不知道,他覺得能有個零頭都算不錯了,其他十個怎麼辦?這要一鬨騰出來,隻怕自己還沒來得及閉眼睛,就得要攪得烏煙瘴氣了。
舔了舔嘴唇,這是忠順王緊張興奮激動的習慣,小時候沒少因為這個習慣挨揍,雖說隨著年齡增長,這個習慣動作日漸少見,但是到了這等時候,還是控製不住。
“若是孤不滿足於這個呢?孤想聽聽,除了這下金蛋母雞之外,孤還可以能乾什麼,能得到什麼?”
這個時候忠順王的語氣已經很嚴肅鄭重了,再無先前的輕鬆隨意,目光更是彙聚在馮紫英臉上。
馮紫英卻依然故我,甚至還拈起一塊茶果子塞進嘴裡,嘗了嘗。
這有些失禮。
若非特彆熟悉或者親近的朋友,待茶時,一般都隻是品茗,如果說地位懸殊或者關係較為疏遠的,甚至奉茶都是一個擺設,可馮紫英卻儼然把自己當成了熟客。
但忠順王卻不以為忤,甚至還有些高興,這說明對方沒把他當外人,甚至願意和他進一步進行更深層次的交流,這是最願意的。
“怎麼樣,孤府裡的茶果子如何?這藕粉桂糖糕,藕粉來自寶應,桂花糖更是維揚名家所出,這栗粉糕是內造的,嘗嘗。”
忠順王自己都覺得稀奇,自己居然還勸起人吃茶點來了,而且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年輕人,嗯,也是,年輕人才喜歡這等口腹之欲,換了自己這個年齡的人,也就是品品茶而已。
“嗯,果真是美味,紫英府上便再無這等美味。”馮紫英笑著吃下,這才又轉回話題:“若是王爺希望替皇上分憂,希望未來子嗣也能有一二有所出息,那不妨花點兒心思在對朝鮮、日本的海貿上來。”
“哦?!”忠順王精神大振,替皇上分憂,就意味著自己還可以有更多的事情可做,而後一句則更讓他心動,若是自己兒子中能有一二有所出息,那簡直就是替他解決了大問題了。
馮紫英來忠順王府之前,心裡就早就有了底,而且他也對忠順王的情況有一個了解。
十三個兒子,除了嫡出的三個外,還有十個庶出兒子,其中除了嫡長子日後能襲爵繼位外,其他還有十二個,這十二個中,二嫡三庶,都已經年滿十六歲,最大的一個庶子都快三十了,連兒子都有兩個了。
“願聞其詳。”忠順王這是真的被打動了,之前他的確隻是想要摻和一番,謀個生財之道,但現在他覺得也許自己這一回找這個馮紫英還真的找對了,興許還真的有更多的收獲。
“銀莊之事,王爺應該是清楚的,皇上如何打算紫英暫時還不敢說,且看皇上最後定奪,王爺不妨跟隨皇上舉措,這賬可以擺在明麵上算著來的,若是登萊船廠以朝廷水師艦隊訂貨為基本,另外再明確授予對遼東、朝鮮和日本,甚至繞過朝鮮的蝦夷、野人女真部為海貿獨享權,……”
“……,一兩年內我不敢說,但是一旦打開朝鮮、日本、蝦夷以及更北麵的野人女真部航線,其苦寒之地的參茸、毛皮、金砂、山貨、藥材便可源源不斷而來,我們大周隻需要付出我們最普通的瓷器、鹽巴、鐵器等等,可謂一本萬利,這條貿易線從造船到打通貿易,所需花費都會從銀莊借出銀錢,王爺可以想象,……”
忽悠人,要七真三假,七分真,三分中還得要有兩分半真半假,隻有一分是假,但這一分卻很關鍵。
馮紫英說得大部分都沒錯,都是真實的,和日本朝鮮蝦夷乃至野人女真的貿易肯定是利潤豐厚,但這裡邊卻有很多難題,馮紫英自然是不會提的。
一是時間,豈止一兩年,恐怕三五年都未必能徹底打通,二是貿易的量,若是小規模毫無意義,而要擴大貿易額度,那又需要時間,三是朝鮮和日本的貿易可不是輕易能打開的。
但是一旦水師真正發展壯大起來了,如果貿易受到阻礙,那麼就意味著須得要用刀劍火炮來打開朝鮮日本甚至更多國家的國門了。
在這個過程之中,必定會遭遇許多反對,而隻有聯結更多的支持者,才能抗衡這些反對的力量。
馮紫英現在都還不確定反對的力量會來自哪裡,文官或者他們背後的士紳,武將和他們背後武勳,或者是其他未能沾到利益的商賈,甚至皇帝。
隨著形勢的發展,朋友可以變盟友,也可以變敵人,盟友一樣可以反目成仇,一切都要看當時的利益。
但有一點卻不會變,讓你拉入更多的人成為盟友,那麼為了利益,他就必須要和你保持一個陣營,哪怕背叛他原來的身份和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