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即便是能成為吏員,對於這幫從馮家、段家這些旁支或者庶出的貧苦家庭裡走出來的子弟來說也是一個了不得的階層跨越了,而且其中表現優異者未必就不能進入官員階層,哪怕他們無法科舉,但是一樣有其他旁路可走。
馮紫英把自己來江南的工作分成了四塊。
第一,首要任務是銀莊搭建,包括募股和攬儲,但前期主要是募股。
第二,對有意參與海貿的商賈進行初步篩選,並商談特許金問題,當然最終敲定還要由官應震和戶部乃至內閣來定。
第三,初步和鹽商、海商們洽談以海稅作抵押的舉債事務,並要就設立市舶司征求這些商賈們的意見。
第四,就是要和北上的造船業相關商賈們磋商去登萊建立船廠事宜了,這也隻能是一個初步計議,定下框架,具體中書科最後還要派人去登萊,協調登萊總督府和地方官府處理好這項事務。
東番拓墾事務是額外的,甚至連包括齊永泰在內的內閣和官應震都不太認可。
隻是在馮紫英的反複陳述之下,官應震最後勉強同意馮紫英可以臨機權變,處理東番事務,但這並無得到內閣授權,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一種先斬後奏,是逾越。
不過馮紫英倒不在意。
將在外均有命有所不受。
且不說官應震給了這份臨機權變之權,便是在覲見永隆帝時,永隆帝也曾含蓄地表示,隻要對朝廷有利,便是有所逾越,也無礙。
嗯,馮紫英的理解,這基本上算是皇帝要替自己背書了。
當然事情鬨大了,不知道永隆帝會不會慫?
但馮紫英相信在銀子的威力下,一切都是土雞瓦犬,不足為慮。
現在看來這作為額外的東番事務反而是進展最大,驚喜最多的。
除了沒計入的東番拓墾事務外,官應震隻把銀莊事務明確交給了馮紫英。
其他幾項事務,都是官應震叮囑他來打前站,把前期工作先梳理出來,初步接觸,最後估計要麼報到中書科來計議,要麼就是他親自或者派人來具體接手。
再密切的關係,也需要平衡,官應震也是仕途老人了,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當然馮紫英前期工作很重要,如果做得很出色,官應震然也不會否定。
所以馮紫英的重心也放在了銀莊建設和東番墾拓上,其他幾項事務,也就是他自己拿出一個框架來,然後逐步商談推進,等到官應震有合適人選來時,自己便主動交接。
“爺,他們來了。”寶祥進來通報。
“算一算,也該來了。”馮紫英深吸了一口氣,“請他們進屋吧。”
要開始打硬仗了。
從今日開始,馮紫英要開始正式接客了。
來揚州小半個月了,即便是這個半遮半掩的辦事處也開業有幾日了,估摸著這揚州城裡,乃至南直隸和浙江那邊都該收到消息了。
也的確是如此,從開門第一日開始便收到了各類名剌名帖,但是馮紫英依然是隻收不見,但是卻預留了時間通知的意思。
從馬車上下來,卻見到另外一位早到了,並不熟悉,但有所耳聞,郭衝還是拱了拱手。
對麵的灰衫男子麵色有些複雜,但很快平靜了一下心緒,也是拱手一禮,“郭兄。”
“莊兄一個人?”陸彥衝麵色溫潤,態度謙和。
作為才入門者,陸彥衝知道這些個早已經在海上縱橫多年的大海商們其實是極為敵視他們這些新進踏入此行的,但這是現實,他們也隻能低頭。
也不想想,若是沒有自己這些人在朝中搖旗呐喊,這開海之略真的這麼容易就敲定下來?
陸彥衝態度溫和,但並不代表就懼怕誰了。
鬆江陸家,在這南直隸,任誰來都要尊重一二,便是在朝中,也一樣聲名顯赫。
雖然家主陸樹聲前年身故,但是從弟陸彥章現在是南京刑部侍郎,另外一個師從於家主的弟子董其昌也是南京翰林院侍讀學士,在南直隸沒有誰敢輕視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