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等事情,馮紫英也隻能歎息。
他不是賈府的家主,不可能事事都能插上一腳。
就算是有某些心思,但也隻能說要湊機會,真的太惡行惡相,也沒地丟了馮家顏麵和自己的身份,且看吧。
不過話倒是可以撂一句在那裡,雲裳這丫頭和晴雯關係甚好,可以帶給她。
“若是這丫頭在賈府裡邊確實待不下去了,不妨先和爺說一聲,爺便替他尋個去處便是。”馮紫英想了一想才道。
“謝謝爺。”雲裳喜出望外,“爺是打算讓晴雯進府和我們在一塊兒?”
“還說不到那裡去吧,而且說實話也不合適,賈家若是知曉,又要影響兩家關係了。”馮紫英搖頭,“總之到時候爺替她安排好就是了。”
金釧兒倒是能揣摩出一二來,香菱和雲裳就想不到那麼遠了,不過爺主動提出了這個承諾,乃是讓雲裳心情好了許多。
沒等馮紫英洗漱完畢,內閣的來人就已經堵在大門上了,要他馬上到文淵閣。
對此馮紫英也早就胸有成竹了,隻是沒想到在文淵閣隻是逗留不到半個時辰,情況都沒說清楚,便直接去了宮中,皇上一並召見,顯然是馮紫英帶回來的這份銀子收益太過於富有誘惑力了,以至於連永隆帝都按捺不住了。
午朝選擇的地址一般都是左順門內便殿舉行。
便殿規模不大,能容納二三十人,但實際上從未有這麼多朝臣參加過,頂多也就是不超過十人。
像今日的午朝,便隻有四名閣臣外加戶部尚書鄭繼芝,連官應震都未能參加。
馮紫英感覺到自己踏入殿中時,所承受的目光其灼熱程度,幾乎要把自己融化了。
在文淵閣時,幾位閣臣就已經壓抑不住內心的喜意,對於特許金超出了預想,但實際上並未達到馮紫英的目標,幾位閣臣都是十分滿意,對鹽商的動手雖然也知道免不了要起紛爭,但大家心裡都有數,如果不動這一個群體,無論如何這場開海都難以收到最佳效果,隻不過需要考慮的是如何以最小的代價和影響,來實現利益最大化。
另外就是利益的取舍上,如何來選擇。
每個人背後都有著一黨人,動哪一個都要牽扯甚多,所以內閣最後形成了默契,隻要馮紫英動得有理,大家便是心有不滿,也需要接受,隻不過需要控製後續局麵形勢的走向。
“微臣已經讓南京都察院介入,江大人初到南京,積極性正高,這一番事情正好也可以用來鍛煉一下,龍禁尉這邊證據也收集得差不多了,加上兩淮都轉運鹽使司衙門裡邊也很配合,所以進展也很順利,隻是微臣覺得如何來處理這三家,還是需要斟酌一下,不能依照以往那般,來一個籠而統之的查封收繳,卻沒有給出一個令人信服的答案來。”
“哦?”馮紫英的這一個建議倒是大大出乎在座眾人的意料,連齊永泰都很吃驚。
“馮卿有何想法?”永隆帝很好奇,吃進嘴裡的肉要要吐出去肯定不可能,但是還要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來裝點,而不能一味用一些過於粗糙的理由依據來敷衍,這個意思永隆帝還是明白的。
“臣的意思是,既然已經做了,那麼就要做成鐵案,不要日後又來受人戳脊梁骨甚至翻案,有現成的證據理由,那麼都察院和刑部可以慢慢深挖細查,當然我是指他們在鹽務上的種種,然後最後三司會審,甚至可以邀請一些地方士紳名流和坊間普通民眾代表來旁聽觀摩,以示朝廷的態度。”馮紫英有條不紊,“另外亦可將這些鹽商中的那兩位參與東番鹽務以示朝廷優遇也加以宣傳,以顯示朝廷對鹽商群體的態度和處理方式不是因為他們身份,而是因為他們的表現。”
這番話意味深長。
殺了豬,但是卻不能讓豬認為自己是豬的身份原因,而是因為部分豬的表現,這需要把道理挑明,甚至還要給與其中表現優異者繼續鼓勵。
朝廷就是要確立這樣的威信和形象。
永隆帝和幾位閣老臉上都是十分精彩。
這個考慮可謂長遠,成功地化解了一些不利的聲音。
“紫英,此番若是這鹽商都表現上佳呢?”
“首輔大人,這怎麼可能?能數十年積累數百萬兩家資,便是鹽商若是不走偏路,也不可能,可以說鹽商天生就是一個具有原罪的身份。”馮紫英搖搖頭:“也許日後我們需要從製度上來解決問題,嗯,但不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