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大人,您可是把我給等壞了。”周濡一上來就抱怨,一副十分親近的模樣,“從您一進宮王爺就得到消息,派小人在左順門那邊守著,可出來都是幾位閣老尚書一塊兒,小人也不敢去攔轎啊,隻能眼睜睜看著大人和幾位閣老尚書又來了這邊文淵閣,王爺下了死令,要求小人今日務必把您給請回去,不管啥時候,……”
馮紫英也沒想到忠順王這麼心急,估計也是從各方麵得到消息,急不可耐地要上手了。
“王爺何須如此著急?我自會到王爺府上去說個清楚的。”馮紫英一笑,“周大人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隻要能把馮大人請回去向王爺交差就行。”周濡陪著笑臉,“那馮大人,我們走?”
“走吧。”馮紫英搖搖頭,一邊打趣:“早知道就到王爺府上去趕一頓中午飯了,這宰相公廨的午飯真的太尋常,那酒更是劣酒,也不知道幾位閣老怎麼受得了,……”
尚未走出宰相公廨這邊夾巷,卻見一味內侍早已經在巷口堵著:“奉陛下口諭,請修撰大人即刻入宮。”
周濡傻了眼,馮紫英也有些愣怔,這才見了麵多久,又要單獨召見?
周濡悻悻不已,但是卻哪裡敢和皇上內侍爭鋒,隻能懨懨地閃在一邊。
“周大人,不必如此,我估計皇上也就是簡單問幾個問題,花不了多少時間,不如周大人就先回王府,……”
馮紫英話未說完,周濡趕緊把頭搖得撥浪鼓一般,“不,不,小人就在這裡等著大人,王爺交代的事兒沒辦好,小人不敢回去。”
馮紫英也知道忠順王是一個有些乖戾的性子,對尊重的人尊重無比,對尋常人卻是格外嚴苛暴戾,典型的混合型人格,他也不為難對方,和寶祥交代了兩句,點點頭便跟隨內侍而去。
還是東書房。
馮紫英估計自己最受嫉恨的一點就是能在短短幾年時間裡頻繁出入宮中,受到永隆帝的單獨召見了。
要說永隆帝的確喜歡單獨照見外臣,但是那都是基本上是六部侍郎三品官以上的要員,外邊兒的地方官,即便是各省布政使、提刑按察使也鮮有得到單獨召見的機會,但馮紫英卻簡直是如履平地一般隨意出入東書房。
這不能不讓人心裡不平。
當然也有很多人在說這是馮紫英趕上了這最受朝廷和皇上重視的事兒是他提出來的,現在該他紅,等過了這段時間,還是會被打回原形。
說實話,馮紫英還真的希望不要這麼惹人注目,還真希望這一陣風潮能早點兒過去,這也是他力圖把一些功勞和風頭讓給官應震和練國事、範景文幾人的緣故,自己這麼年輕,太過招搖,真的有風險。
“朕很好奇,馮卿在這麼短時間裡就能打開局麵,而且還給朕帶來了東番鹽務這一塊意外驚喜,讓朕都不知道該怎麼高興了。”永隆帝的嘴角掛著愉悅的笑容,目光裡更多的是探究。
“皇上過譽了,開海之略是微臣的一些想法,但是完善於柴大人,後來內閣諸公醞釀成型,官大人具體擬定,當然微臣也不否認自己在其中有些功勞,皇上的鼓勵和激勵也是微臣為之努力奮鬥的主要原因。”
馮紫英麵色溫潤,不卑不亢,既不否認推諉自己的功勞,也還是很誠摯的提及了其他一些人的功績。
“微臣更多的是做了一些執行層麵的事務,嗯,現在具體執行微臣也已經委托給練大人和範景文、賀逢聖、吳甡幾位正在觀政的同學們,他們現在做得很出色。”
哪怕是在永隆帝麵前,提一句都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練國事或許不必要,但是像範景文、賀逢聖和吳甡幾人就太重要了。
“內閣諸公和柴恪、官應震他們的表現在朕的預料之中,隻是馮卿的表現太過絕才驚豔啊,嗯,練國事和你另外幾位同學朕也聽聞了,很快就熟悉了,齊卿和官卿兩位把青檀書院帶上了一個巔峰,不知道永隆八年這一科又如何?”
永隆帝沒有急於詢問自己想要獲得問題,而是問起了青檀書院的近況。
“定不負皇上期望。”馮紫英語氣肯定,“微臣當年同科的不少優秀者或未過秋闈,或過了秋闈但春闈未過,其中有不少出類拔萃者隻是運氣欠佳而已,而這兩年因為書院名氣大增,更有不少來自各地的俊彥進入,因此微臣可以斷言,明科青檀書院還會大放異彩。”
永隆帝微微捋須點頭,不得不說青檀書院永隆五年這一科的弟子實在是太過優秀,才兩三年間,就已經在朝中有些嶄露頭角的氣象了,而放在以往,十年都未必能有如此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