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紫英沒想到這個布揚古居然還能用孫子的話來反擊自己,看來葉赫部還是有些人才,隻不過遇上了努爾哈赤和他的兒子們,還是不夠強。
“唇亡齒寒也是我們漢人的話,你應該更明白,沒有了烏拉部,努爾哈赤可以更肆無忌憚對付你們,或者你打算把你妹妹獻給可以當她爹的努爾哈赤,求他放你們葉赫部一馬?”馮紫英更為平靜,“好像你們也多次用這一招吧?”
麵對馮紫英的羞辱,布揚古和德爾格勒都有些色變,但是布喜婭瑪拉卻很坦然,“馮大人,我們葉赫部沒法和你們大周比,麵對比自己更強大更凶惡的敵人,要想生存下去,必須就要用各種辦法計謀,這沒什麼值得羞恥的,但是我要說一句,我布喜婭瑪拉絕對不會嫁給建州女真人,無論是努爾哈赤,還是其他人,他們殺了我父親,我願意把我自己獻給能夠戰勝建州女真的英雄!”
馮紫英當然不會相信這個女人的鬼話,不屑一顧地道:“那你姑姑不也嫁給了努爾哈赤?”
“我姑姑是我姑姑,那不一樣。”布喜婭瑪拉知道對方會說這一出,態度更堅決,“我可以發誓……”
馮紫英才懶得聽什麼牙疼誓,不耐煩地擺擺手,“行了,我不關心這個,你們希望大周出兵乾涉建州女真攻打烏拉部,我可以明確告訴你,這不可能,我也知道你們多半是聽見我父親要出任薊遼總督的消息才找上門來,雖然我無權替我父親做什麼決定,但是我可以明確告知你們,大周朝廷近期不會允許與建州女真發生正麵衝突,除非努爾哈赤主動進犯大周。”
布揚古幾人心裡一片冰涼,布喜婭瑪拉更是對眼前這個青年充滿了恨意。
這個男人完全無視自己的容貌,隻是簡單的看了一眼,再看自己的時候,就如同看自己兄長和德爾格勒一樣了,這比剛才的言語羞辱更甚。
“可是大人,難道你們就這樣看著建州女真吞並烏拉部,布占泰堅持不了多久了,如果你們不幫他們,他們必將被吞並。”布揚古站起身來,語氣變得格外激烈:“唇亡齒寒一樣適用於我們和你能大周,今天你不幫我們和烏拉部,明天努爾哈赤就必定打上你們大周的大門來!”
“這一點我確信,我剛才就說了,努爾哈赤梟獍其心,定然會與大周開戰,但是現在對你們卻是最危險的,大周現在也不合適直接和建州女真打仗,所以我希望你們葉赫部能夠支援烏拉部。”
“我們葉赫部支援烏拉部?!”布揚古氣得臉通紅,揮舞著雙手,“我們拿什麼去支援烏拉部?我們如果有能力支援烏拉部,還用得著來求你們大周?”
“你們沒有能力支援烏拉部,但是我們大周可以讓你們葉赫部有能力支援烏拉部啊。”馮紫英淺淺一笑。
“什麼意思?”布揚古和德爾格勒以及布喜婭瑪拉都被搞蒙了。
還是布喜婭瑪拉反應最快,晶鑽般的黑瞳盯著馮紫英,“你是說大周可以支援我們,然後我們可以去支援烏拉部?”
馮紫英笑了笑,“葉赫部本來就是大周的藩屬,向大周請求一些援助理所當然,或許以前大周囿於情況所限,所以沒有給與葉赫部足夠支持,但是我相信在新的兵部尚書、侍郎以及薊遼總督上任之後,這種情形會有所改觀,順帶說一句,新任兵部左侍郎柴恪柴大人就是與我一道西征平叛的主帥,他對遼東局勢極為重視,他的府邸在大時雍坊的棗樹胡同,我相信你們去給他府上求見,應該會有所收獲。”
當布揚古幾人懵懵懂懂走出馮府時,都還有些不太明白這一位他們已經搞清楚被稱呼為小馮修撰的人究竟是個什麼人物,府外的不少閒人很喜歡向他們宣傳介紹一下這位馮府目前的當家人,在馮唐不在的時候,馮紫英理所當然的就成為一家之主了。
“翰林院修撰,從六品,目前是在什麼中書科負責開海事務,什麼亂七八糟的,大周的這些官兒怎麼這麼複雜?”德爾格勒忍不住撓著腦袋,一臉困惑。
“你以為大周是我們葉赫部?”布揚古歎了一口氣,“隨便一座城池的人口都比我們整個葉赫部的人口還要多幾倍,自然要各種官員來管理。你沒聽說麼?他們去年平叛和蒙古人打仗,幾個月就花了五百萬兩銀子,五百萬兩!”
五百萬兩銀子是多少,布揚古想象不出來,但他知道一柄大周所產的上等镔鐵斬馬刀在大周境內不過區區五兩銀子不到,即便是在關外被那些商人偷偷帶進來也不過就是二十兩銀子,五百萬兩可以買多少柄這等镔鐵斬馬刀?幾十萬柄!
葉赫部每個人無論男女老少都能一人配上幾柄,可現在葉赫部這種刀連族中最勇悍的戰士都不能滿足!
大周富甲天下,擁有四海,真的不是吹的,這一趟京師之行,是真的讓布揚古他們深刻認識到了大周是什麼樣的一個龐然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