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很簡單,林大人故去,朝廷關於新的巡鹽禦史人選卻遲遲未定,而且據說皇上和太上皇在這人選上難以達成一致意見,所以現在兩淮都轉運鹽使司衙門的大權實際上是被兩淮都轉運鹽使掌握了,誰得利最大,誰就有嫌疑。”
雖然這種判斷有些片麵,但如果能確定林如海並非正常病故,那麼這個道理就說得走。
陶國祿是兩淮都轉運鹽使,在巡鹽禦史缺位的時候,他的分量一下子就顯現出來了,尤其是現在包括鹽商們和官場上許多消息靈通的官員都知道皇上和太上皇在巡鹽禦史人選上爭鋒相對,短時間內巡鹽禦史是敲定不下來,那麼這個都轉運鹽使就真的是掌握了整個衙門的權力了,林如海以前所有權柄都放在他手上了。
所以這廝在來吊唁林如海時,雖然奉上了豐厚的一千兩銀子,但是眉宇間的喜氣卻是壓抑不住。
當然要以此來斷言陶國祿就是“罪魁或是”還有點兒言之過早,但是毫無疑問此人是又很大嫌疑的,或者說是對馮紫英的下一步工作造成了巨大阻礙的。
沒有林如海作為巡鹽禦史的支持力度,雖然前期工作已經基本鋪開,但是多少也還是對下一步工作有所影響的,好在目前中書科的影響力已經慢慢確立擴散開來,商賈們已經越發意識到了這個李代桃僵的部門正在日益發揮出不一樣的作用,所以對馮紫英提出的許多要求,也在儘力的配合。
“文言,耀青,我相信你和耀青的判斷,也相信我自己的直覺,既然你我都有些這種感覺,那麼你們覺得現在該怎麼做?”馮紫英點頭。
“雖然不太確定,但是我們還是覺得恐怕那一晚或者前一兩日林大人所服用的藥或者飲食有些問題,飲食上,耀青了解過,林大人自病重一來,飲食很清淡,若是有其他藥物的話,林大人多半是容易覺察的,唯獨煎熬的藥汁,因為藥味甚濃,若是添加少許,恐怕很難覺察出來,……”
吳耀青又沉吟了一下才道:“隻是這都轉運鹽使司衙門雖然不敢說龍潭虎穴,但是也絕非尋常人能隨意進出的,秋水劍派每天都有幾名高手在內院駐守,一般的江湖宵小根本進不來,而抓藥和熬藥都是林大人貼身仆僮負責,外人根本插手不了,而且揚州城中江湖中人也不可能敢有如此膽量參與這等大逆不道之事,所以若是有問題的話,那也絕對是外敵來的過江強龍,所以前期我已經安排人在核查那段時間前後半個月進入揚州城的外來江湖好手,看看有沒有什麼疑點,……”
馮紫英聽得很仔細,這讓吳耀青也很振奮。
吳耀青很清楚在總體方略和全麵協調能力方麵自己是無法和汪文言相比的,論文字規劃策略,又無法和曹煜相比,隨著林如海的逝去,他們這個團隊的消散已經成為定局。
雖然前期馮紫英表示會全盤接手林如海的這個幕僚團隊,但是現在隨著形勢入去明朗,馮紫英以翰林院修撰參與中書科現在負責的開海事務,汪文言和曹煜都能迅速派上用場,而自己所涉及到的這一塊事務就顯得有些邊緣化了。
如果自己再不能展現出自己獨有的價值意義,恐怕日後自己就算是能夠留在這個團隊中,恐怕重要性和價值意義都會大打折扣。
要知道他們這個團隊中的每一個人都還牽扯到外邊兒各種人脈關係,要充分發揮自己的作用,都得要牽扯到各方。
在兩淮都轉運鹽使司衙門裡,每年光是維護鞏固這些人脈關係都花銷不少,而不僅僅隻是自己的薪俸那麼簡單。
以馮紫英現在所涉及到的事務範圍,他還願意投入那麼大來維係這一塊麼?
如果不能持續投入,恐怕自己原來在江湖門派三教九流中建立起來的各種人脈關係和線人體係都可能要大幅度萎縮,而自己的能力作用一樣會受到很大影響。
所以在林如海這樁事情一出之後,吳耀青覺察到了這裡邊有些疑問,便主動和汪文言交涉了。
而汪文言也很支持吳耀青的觀點,那就是哪怕此事真的就是林如海病情惡化而與其他因素無關,他們這個團隊,尤其是吳耀青都應該借此機會好生展現一下自身的能力,從各方麵來證明自身已經提前在能考慮到的所有可能涉及範圍開展了工作,這既是對林如海這個前任東主的一個報恩,同時也是向未來東主的一個展示和證明。
吳耀青在這方麵是一把好手,考慮問題細致周到,加上這方麵的資源豐厚,所以一點一滴抽絲剝繭的提出來,讓馮紫英也非常滿意。
“那耀青,你的調查有沒有什麼進展?”
“回大人,已經有了一些眉目,雖然不能說這一定就和林大人病故有瓜葛,但是起碼我們覺得是一些需要繼續深挖細查下去的線索,……”吳耀青顯得很篤定。
“哦?!“馮紫英頗為吃驚,他沒想到對方還真的有所收獲,雖然說得有些謙虛,但是敢這麼說,那絕對是有些底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