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喜貴也鬆了一口氣。
他就怕自己這個表弟固執己見。
雖然他的許多想法彆出心裁,讓人耳目一新,但是在實際操作中,卻需要許多修改甚至大改,現在看來自己這位表弟還是很清楚許多東西不能光憑想象。
“我們考慮一年以下的存銀是不考慮付息的,甚至三年以下的利息都會比較低,另外活期存取不付息,定期如果臨時急用提前支取,不付息還需要支付少量手續費,……”
聽得條件這般苛刻,完全顛覆了馮紫英之前的想象,馮紫英不由得為之咂舌。
見馮紫英有些震驚,段喜貴介紹,“紫英,付息這個想法雖然是脫胎於借錢,但是我們作為獲得朝廷批準甚至作為朝廷戶部、中書科特定專用彙兌渠道,我們有資格提出這個標準的,你可以想象這些士紳田主們把銀子窖在地下,一要擔心招來賊匪,給家人帶來危險;二來還要每日安排人守護,不但花銷大,而且何等勞神?……”
不得不說段喜貴的觀點切中了要害,像尋常不經商放貸的士紳地主,平時並無什麼大的開銷,家中便存有三二百兩銀子便綽綽有餘,但他們除了田地外,多少都有三五千兩銀子的窖藏,但如段喜貴所言其風險和消耗也不言而喻。
若是能存入府城中的銀莊,不放心便可不要利息存活期,若是心穩一些存個一年定期,還能有些利息,哪怕不多,但是也能替兒孫掙個零花,若是要替兒孫留家底兒,索性存個三年五年,那利息也就不低了,到時候還本付息都相當可觀了。
馮紫英默默點頭。
他不會乾涉段喜貴他們提出的經營方略。
段喜貴本身原來就在大同那邊經商,對北地商業情況十分清楚,後來被自己挖來到了山東與薛家一道經營豐潤祥,短短三年間便把豐潤祥經營得風車鬥轉,這也充分說明了對方的商業能力,比自己這個就憑著一點兒前世記憶的半吊子不知道要強多少了。
而且最為關鍵的是段喜貴是熟知當下各地商業經營狀況的,來揚州之後汪文言他們也為段喜貴他們提供了南直隸這邊的狀況,可以說段喜貴現在是對南北商賈的經營都有相當了解了,所以基於他的調查研究得出的結論是應該十分可信的。
“對於第二類,我們是這樣考慮的,這類行商雖然看似錢銀流通量大,但是他們多是異地存兌,這對於我們銀莊來說會有一定風險和經營成本,那麼對這種異地存兌我們是要收取一定手續費,當然對於這些客戶我們可以考慮分級,當其信譽程度達到一定水準,或者與我們銀莊合作達到某個標準,我們可以考慮免除,……”
馮紫英沒有心思再多聽下去了,就憑著段喜貴現在已經在開始謀劃vip用戶和普通用戶的區彆來謀取更大利潤時,他就知道這位表兄已經徹底被自己帶上道了。
信譽才是最重要的,無論是對海通銀莊本身還是海通銀莊的客戶們,這是金融的核心。
所以當段喜貴喋喋不休的介紹如何挖掘優質客戶,尤其是貸款客戶,通過調查分析客戶信譽和資產風險來進行放貸時,馮紫英真心想要給對方豎一個大拇指,同時也對自己能迅速帶出一個無限接近於現代金融思維的學生感到無比驕傲。
甚至連段喜貴都覺察到了表弟在後半段的漫不經心,這讓他也有些納悶兒。
自己這位表弟對海通銀莊的看重程度是不言而喻的,他甚至和自己說過相比於開海債券和特許金甚至是東番拓墾鹽務,海通銀莊才是未來大周的根本,這話讓段喜貴都感到震驚又有些不敢置信。
大周的根本,這是上升到了一個什麼地位了?
段喜貴有些不敢往深處想,隻是這位表弟的話似乎從來沒有放空過,他如此重視也就意味著絕非虛言。
“表兄,你提的這些我都很認可,但是單單今年要把揚州號、京師號和大同號開辦起來,這就是一個非常重的任務,光憑你帶出來的這些學徒們可遠遠不夠,你怎麼考慮的?”
這是關鍵,沒有足夠的人才人手,你要貿然去做這樣大一件事情,那隻會步子太大扯著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