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這段時間忙碌馮紫英自然是知曉的,隻是沒想到對方這般廢寢忘食。
看了一眼有些尷尬的賈璉,馮紫英想了一想才道:“二嫂子,璉二哥的確是在幫我,嗯,海通銀莊的事兒,我表兄暫時還從揚州那邊回來不了,我在京師城這邊也沒有多少能信得過的人,所以隻有璉二哥能幫我,加上戶部許多周轉也擠在這一塊兒了,所以就隻能辛苦璉二哥了,忙過這一段時間便能好一些,……”
王熙鳳大略知曉一些,但是賈璉卻始終不肯和她多說,這也是最讓她不滿的。
不了解具體做什麼,便難以搞清楚賈璉在外邊究竟能有多少餘地,王熙鳳也是知曉賈璉不是一盞省油的燈,男人都是沾不得腥氣的,看看馮紫英,居然都能把尤氏的兩個妹妹納為外室養著,這更讓王熙鳳警惕。
聽得馮紫英這麼一說,王熙鳳心裡也大定。
看樣子賈璉這段時間的確是忙,問平兒,平兒也說這廝連見了平兒都在沒有了往日那般猴急的心思,這倒是真的讓王熙鳳對賈璉有些刮目相看了。
“鏗哥兒,你璉二哥連自己家建園子的事兒都不管不顧的,隻顧著幫你做事兒,那事兒做成了你可不能虧待你璉二哥。”王熙鳳目光裡多了幾分熾熱,“聽說你們那海通銀莊本錢極大,京師中宗室大多有入股,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
“二嫂子,入股這事兒早就紮帳了,目前銀莊暫時不接收入股了,不過二嫂子若是有閒錢要存入銀莊,倒是可以每年拿到一筆可觀的利息,……”馮紫英似笑非笑。
“鏗哥兒,這就不行了?”王熙鳳意似不信。
“二嫂子,你回去可以問一問璉二哥,這等入股事宜,忠順王爺和山陝商人都是有人派來監督的,做不得假,……”馮紫英也懶得和對方多說,這女人總是自信滿滿,覺得誰都該讓她幾分。
見馮紫英一臉冷淡,而一旁的賈璉則是神色平淡,王熙鳳恨得咬牙,卻又無法發作,隻能恨恨地瞪視著二人,良久才道:“那意思是我還要多謝你們了,……”
馮紫英攤攤手,神色詭秘,“二嫂子,那倒不必了,當然,二嫂子要真的有心謝我,自然也找得到謝我的法子,用不著說出來。”
被馮紫英的話給堵得說不出話來,再聯想到在大觀樓包間裡那一幕,王熙鳳越發不自在起來,隻能哼了一聲,扭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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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襲人的介紹,賈母和王夫人都是臉色變幻不定,一時間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許久,賈母才以手扶額,歪倒在炕上,喃喃自語,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王夫人最終臉色還是陰沉了下來,“便是他娶了林丫頭,寶玉也輪不到他來教訓!還真以為他們馮家就可以淩駕於賈家之上了不成?”
李紈和王熙鳳都坐在下首,沒有吱聲。
說實話,馮紫英這番話倒是真正說中了李紈心坎裡。
這位小叔子的表現是出身書香世家的李紈極其看不起的,隻是自己婆婆過於嬌慣,她又是一個沒了丈夫的寡婦,在這家裡就得謹言慎行,自然不敢去說什麼,但今日馮紫英這一番堪稱尖酸刻薄的話可真的是把賈寶玉的皮給徹底揭掉了,她打心眼兒裡痛快。
倒是賈母最終搖了搖頭,“話不是那麼說,鏗哥兒的話也不算錯,甚至算得上是逆耳忠言,隻是寶玉這麼些年來從未受過這般言語,難以接受罷了,他爹怎麼說?”
“老爺說……”襲人欲言又止。
“說吧,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老爺說就是府裡邊兒過於驕縱,才讓二爺變成這般,說馮大爺的話才是真正的苦口良藥,是該讓二爺好好醒一醒了,還說要把這話帶進宮裡,讓貴妃娘娘也聽聽,……”
襲人把賈政的話原封不動的帶來,讓賈母和王夫人以及李紈和王熙鳳都是一愣。
“老爺這麼說?”王夫人遲疑了,自己丈夫要讓把這話帶入宮中,那就不一般了,已經把馮紫英的地位提升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了,甚至超過了府裡邊任何一個人。
“這等事情上,奴婢如何敢撒謊?”襲人趕緊跪下磕頭。
“起來罷,沒誰說你撒謊。”賈母沉著臉。
“那寶玉現在怎麼樣?”這才是一乾人最關心的事兒。
“二爺隻是躺在床上不說話,不喝水也不吃東西,其他倒也沒怎麼,……”襲人臉上也有些苦澀。
“可憐的寶玉,……”賈母滿臉疼惜,隻是捶著自己身邊的炕幾,“他自小便自尊心強,何曾受過這等委屈?不過鏗哥兒的話,哎,……”
王熙鳳看了一眼自己姑母沉著臉不說話,便大著膽子插話:“老祖宗,太太,雖說這鏗哥兒說話有些托大和逾越了,但是如老祖宗所說,也還是有幾分道理的,二爺這邊我也問了,海通銀莊要在京師這邊建號,說是百萬以上的營生,鏗哥兒身邊沒有信得過的人所以才會讓二爺去幫襯,日後怕是沒多少精力來過問府裡的事兒了,二位老爺年齡也漸漸大了,其他人也撐不起,寶玉若是不喜讀書,也不妨讓他學著做點兒事情,左右這府裡的事情他也要學著過問的,隻是……”
“隻是什麼?”王夫人忙不迭地追問。
“隻是解鈴還須係鈴人,若是寶玉自己心裡不通,這始終是不成的,還得要寶玉自己心裡要琢磨透這一關才行,我先前也聽襲人說了,鏗哥兒這番話有些狠毒,但是沉屙需猛藥,沒準兒就能讓寶玉心裡邊豁然開朗,現在我覺得咱們倒不宜多去過問,就等寶玉自個兒慢慢悟,痛就痛一回,傷就傷一回,等他想通了,傷疤好了,興許這個坎兒就邁過去了。”
王熙鳳的話讓賈母和王夫人都陷入了沉思。